話隨意敷衍,有多少的真心,有多少的假意,早已經在心裡有了定論。
可就算是這樣,望著他的眼晴裡,卻仍然把戒備慢慢地軟化了。把身上的利刺,漸漸地拔掉了。
以往這個時候,三郎心裡是得意的,彷彿只有這樣的玫瑰,才會綻放出更加醉人的馨香。
可是因為蓮子那殉難一般的明白,這香氣裡,就摻雜了許許多多的苦意。
三郎的心突然像水一樣的柔軟了。
一再而再的潰敗下去。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為了一個人,柔軟到輕輕一碰就融化了。
他輕輕地擁住了她,“會記得的,除非有一天我死了,埋在了土裡,你就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墓碑上,這樣到了陰曹地府,喝了孟婆湯,閻王問起來,我也只會記得你的,完全不記得我的。”
蓮子被他說得破渧而笑:“我不才會刻。”
“那我們刻在一起。”
“誰要和你刻一起啊。”說話的一瞬間蓮子莫名奇妙地想起了薛桃。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跟他把名字刻在一起呢,她微微嘆了口氣,發現夕陽下的水池裡,映著她的笑容微帶著苦澀。
幾曾何時,她也學會這樣子無奈的苦笑了?
她不一向都是那個大開大合大哭大笑的沐蓮子嗎?
轉過年來她就十七歲了,據說十七歲的姑娘和十六歲十五歲都不一樣,人們看到這樣的姑娘,會說她懂事了,聰明瞭,也漸漸地長大了。
蓮子不知道,那種微帶著酸楚的笑意,是不是長大的過程中必須要收到的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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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蓮子在郡王府提了一千兩銀子。
馮管家一聽說,就急急忙忙的往帳房裡跑,看見銀票交到蓮子手裡,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你……你拿這麼多錢幹什麼?”
蓮子一邊往外走,一邊衝他做鬼臉:“郡王說了,讓我到外面去安個家,省得在你眼皮底下沒法子親熱。”
馮管家氣得一口熱血噴上了半空:“你給我站住!”
蓮子反而跑得比兔子還快:“郡王給我的錢,你一個老人家,歲數這麼大了,平白吃什麼乾醋啊!”
馮管家這回連肺都快氣吐出來了:“前面的人,給我攔住這個小王八蛋!”
三郎聽見外面吵鬧,出來一看,馮管家正追著蓮子滿院子跑。他不動聲色地攔住了馮管家:“這是做什麼呢?”
說著話衝蓮子把眼晴一擠,蓮子嘻笑一聲,做了個多謝的手勢,就笑嘻嘻地跑出了門去。
馮管家暴跳如雷:“三爺,三爺,我怎麼對得起老夫人!”
三郎拍著他肩膀,輕描淡寫的說:“給她點錢,換個清靜不好麼?老馮你也太想不開了。”
馮管家一楞:“他不再回來了?”
又想起蓮子說要到外面安個家,總不會在眼皮底下胡鬧,不禁也鬆了一口氣。
哪想到蓮子其實只不過是往會香居客棧裡去送住店的錢。
會香居是長安最貴的客棧,這些天店住下來,李白也實在花了不少銀子。
不過要捧紅一個人,當然要住好的,穿好的,行頭背景都十分亮眼才能登上大雅之臺,這個道理蓮子還是明白的。
客棧一樓的飯堂裡,聚集著許多人。
蓮子花錢僱來的小廝正努力地抵擋著他們:“對不住,對不住大家,我家李先生並不見客……”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高聲大叫:“我是益興在長安的會館知事,我就想知道,李先生跟姚小姐是不是一早就認識,他們是哪裡認識的?姚小姐到底是哪戶人家的千金?”
小廝被他們推擁到門前,死死守著門框不讓他們進去:“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來問我!”
“我是從鄰縣趕來的,我母親看了李白先生的詩,敬佩到極點,讓我再來面求一首……我遠道而來,是孝子,你得讓我看見他!”
“我是替我家主人來請李先生的……主人想要他去坐守西席……”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