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清晨裡的朝陽,他們帶著跨越半年的冬天氣息姍姍來遲。在這個夢幻般的清晨裡,透過湛藍的天空而分出些些白日光芒,照在又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的周重遠白而緊緻的脊背上。
起身開始穿衣的賀牧,此時也以為他剛剛不過是在夢裡聽到了周重遠的叫嚷。
而讓現在周重遠和賀牧就此分開的脈絡,就從這個兩人都以為不過是夢境的現實裡開始,成為日後的延伸軌道。
等賀牧下樓買好早飯,在衛生間刷牙的周重遠才想起七點左右他接了電話這件事。嘴裡還帶著牙膏泡泡,穿著拖鞋‘砰砰砰’就跑了出來,“賀牧,今早我接了個電話,好想是滅絕打過來的,說你考了多少來著。”
坐在餐桌上的賀牧帶著未曾完全淡去的睡意,眼裡都是如水般靜止的呼吸,“今天幾號?”
“二十幾來著,”周重遠刷著牙側了側頭,想了會兒也沒想起,轉過身去的時候說道:“你看看唄,我不記得了。”
賀牧開啟手機看了時間,而後用座機回了老班的電話。明海不準學生帶手機,手機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溝通工具,但在帶了他三年的班主任面前,賀牧還是下意識的就用座機撥了號碼。似乎是完全沒有想起,距離高考,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不過也是,誰能料到,多少年裡念念不忘的經歷,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它成為回憶。百般色彩,也換上了無聲黑白。
當週重遠蹦騰老高的時候,問人,“高興不?”時,賀牧不得不承認,他終於有了些微遲來的歡喜和緊張,連周重遠手心貼著他肩膀的位置,都染上了遲來的顫慄。
就算賀牧先前再怎樣胸有成竹,也因為一切都未曾成定局的時候,不敢早早誇下海口。
周重遠就著腳邊的小板凳坐下,一臉的滿足,“我靠,現在想想要填哪裡了啊,考這麼好就算了,排名竟然都是明海省的前幾。”說著又是身為己身的開懷自在。
賀牧這時候皺了皺眉,語氣染上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歉意,“剛剛沒問老班你的分數,現在我再打個電話問問。”
“等等,”周重遠探身拉人,眼裡的笑都是帶上了緊張的意味,“等等唄。”
賀牧皺著眉,問人,“自己有個準了?”
周重遠吞了口口水,在賀牧這種眼神之下,總是控制不了他順手就來的偽裝,“我和你說,你別生氣啊,”停了停,才接著道:“我理綜沒做完。”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4 章
“沒做完,”賀牧眉頭所得更緊,“多少沒做完?”說完又接了句,“怎麼到現在才說?”
周重遠頓覺口水不夠用了,“就……就,都沒做完。”
賀牧的聲音終於有些冷意,只是這份冷意連他自己都無法定義為什麼就能來的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對面的人給嚇的白了臉色,“是不是全部?”
周重遠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賀牧,聲音就像一把小釘子,這麼細細碎碎的灑在他的聲道上,一個字說出來都能讓聲音啞的不像話。
“對。”
賀牧堪堪的從周重遠身側將他自己抽離,步伐挺挺的朝書房走去。背影落在同樣轉過頭隨著他走去的周重遠眼裡,就像是幾滴淚水落到藍似天空般帶點白意的大海里,突然就分不清這個世界裡所有的物種。
周重遠堪堪的在賀牧關上書房門前拉住人,“先前答案出來的時候,我對了分,能有一本線。”
聞言,賀牧扯了扯嘴角。
聽到周重遠這份遲來的禮物,最難過的人莫不是他了。可他在這時候,還要扯出一個安慰的笑,模樣看上去倒是不知道要安慰誰,“我知道了,讓我自己坐會兒。”
這時間,又像回到了過去。
兩年前那時候,賀牧在看到周重遠私下種種之後的那份緊張,讓周重遠固執的堅定的相信賀牧那時候將他的心門開啟了比縫隙稍大的位置,吹著風等門外的人進來。
而現在又是同樣,賀牧轉身就走的背影和此時嘴角強打著的笑意,無不在告訴周重遠,他要走回到只有他賀牧一個人的世界裡去,他要重新關上他世界的大門,他要將他周重遠從此鎖在門外把他們的世界分成兩半。
從此,隔岸觀戰。
他怎麼會放他一人?他怎敢?他怎麼捨得?
周重遠已經不知道自己胳膊用了多大氣力來捆著賀牧的腰,而聽在耳朵的聲音是氣憤的哭腔,“賀牧,不帶你這樣的啊,是誰說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