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黑幕只能模糊的看個大概的人影,朝後走了幾步,對著暗處就伸出手,問道:“還好嗎?同學?”
觸手的是帶著汗意的冰涼,周重遠緊緊閉著的眼睛露出一絲縫隙,而後就把手完全的放在了賀牧手心裡。
後來賀牧偶爾也會注意到周重遠,不同於那個晚上的恐懼,周重遠在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開懷的大笑,或是囂張的怒吼。總歸什麼詞最亮麗最惹火就往他周重遠身上招呼,完全沒有那個帶著墨水般夜裡的茫然無措的懼意。
僅僅就這樣,要賀牧記住周重遠這個人,還是太過於輕巧。
第二次夜裡晚自習發生電力不穩,而讓賀牧和周重遠再碰上,這時候也差不多是周重遠這個當事人都快要忘了當時握住賀牧的窘迫的事了。
在周圍或高或低的尖叫或是嬉鬧聲裡,賀牧少年老成的揉了揉眉心,沒等他自己揉夠,身邊忽然就伸出一隻握住他胳膊的手。正當他以為不過是誰的惡作劇而想要把人拉開的時候,他聽到有點乾澀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別,我怕。”
說話時連語調都在抖。
賀牧當時沒有做聲,心裡卻已經知道是誰,白日裡周重遠囂張大笑的臉就這麼突如其來的闖入一片黑暗的空間,被帶上在黑夜裡都能發光的燃料,就這麼明晃晃的在賀牧眼前忽隱忽現。
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才發現原來是有同學已經點亮了蠟燭。在暖黃而微弱的燭火下,十幾歲的周重遠嘴唇泛白,視線都在顫抖,目光裡全是祈求。
賀牧心下不忍,向來不喜歡接觸的人就這麼讓人捏著胳膊等燈亮。
只是那次恢復供電之後,其實也不過是短短几分鐘之後的事,時間很短,卻讓賀牧在白色的燈光侵佔他們黑夜的世界之後,身邊少了個牽扯著他胳膊說他害怕的周重遠。
這次烏龍事件之後,兩人在班上的交集仍舊少得可憐,一個是老師心尖上的優等生,安靜而禮貌。
另外一個是班上最為鬧騰的仁兄,有什麼都要摻一腳的角色。兩人偶爾的接觸,除開為數不多的交談,連看看彼此的臉都是一個奇蹟作用下的意外。
十四五歲的男生,最怕的不過是丟臉。他們看不到再深遠一點的未來,擺在當時周重遠面前的事情,雖說再淺薄不過,都是他周重遠,一步一步的從愣頭青,走向能夠有陪伴賀牧一生資格的存在。
賀牧腳步加快,幸好平時這路實在是走的再熟悉不過,憑藉這記憶也能一路暢通無阻。賀牧想,幸好已經上課了,不然鬧騰起來,還不知道能不能不撞見人。
走進教室的時候,又偷偷帶了手機的同學已經亮起顯示頻,賀牧這一路眼睛也適應的暗色,且藉著外邊的月光,其實還能看清個大概狀況。
多數同學仍舊坐在原座位,賀牧走回去,坐下座位的時候,身邊的人安靜的有些讓他不忍。伸出手摸索著找到周重遠放在課桌下的手,果然是緊緊握成拳的姿勢。藉著月光看去,周重遠的嘴唇隱約有些泛白,只是一直挺立的坐姿,如果不是賀牧先頭經歷過那兩次,還真看不出幾分不同來。
只是這次是他主動的握住了周重遠的手,微微的靠近了對方,像是安慰,也像是陪伴,語氣溫柔的說道:“沒事,供電問題,等會兒就好。”
周重遠沒吱聲,只是沉默著把另外一隻手也放到了賀牧的懷裡。
——他在這裡等你多時,不說愛情,是因為連他都沒法弄清楚。這早已遇見讓他迷茫不知所以的情感的名字,就是這麼個珍貴的名稱。
你所有的體貼,你肆意就能做到的溫柔,他不僅沒法回應一二分,他更沒法像自己要求的那樣正面面對。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遠躲開,把無意間和你在一起度過的那些點點滴滴、融進生命的東西用盡全力的淡化,再把擠進他每一秒呼吸裡思維的你遠遠扔到伸手不再可及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5 章
他沒想到,他竟然做不到,他連忍住不看你都做不到,怎麼能做到再也不和你說話,吃你吵得飯菜,忍住不再去想和你接吻那種所有生命帶著色彩的光芒都在燃燒的眩暈。
現在的周重遠不過是自然還沒發覺出不同。他還沒來得及明白,原來他遇見的不是一個知己或是簡單看看電影的朋友,而是一個即將要分離卻有能陪伴一生的愛人。
你是他生命裡,最平凡不過的唯一傳奇。
這天晚上像是和周重遠作對,把手放進賀牧懷裡本是周重遠下意識的動作,在隨後的十幾分鍾裡,他甚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