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東西全部吐出來。”
“鬼呢,紙都花了不少,你看到的,我經常上小店跟他買紙。頭開得不少了,就是沒有一個正頭,我那天晚上沒有事,獨為數過了一個頭開得最長的,只有五千一百零五個字,可憐從正月一直忙到三月,文字確實很精練,每句都經得起語法的檢驗。他的最大毛病不喜歡用名家的句子,那怕改一個字也是好的,而且他對每個字都要認真斟酌……”
“他寫的是詩歌還是散文,要那麼精練?”
“據他說精不精只能說一方面。說詩歌的種類繁多,什麼抒情詩、敘事詩、散文詩、兒童詩、諷刺詩、自由詩、格律詩、科學詩。不過他說他寫不好詩,只能欣賞。”
“有一天晚上當我面寫了一段詩又不像詩,順口溜又不像順口溜的東西,”她笑著想著說著,“東風勁吹紅旗揚,城裡辦起了火葬場,革命幹部帶頭燒,貧下中農緊跟上。”我們笑得直搖頭,我說:“看來他是寫小說的料子噢。”
“在我看來,他對文學不倫不類,因為他什麼也沒寫脫稿”。她笑著說。“只要一提筆就圍難重重,哀聲嘆氣。說寫短篇小說難找素材,內容還要以小見大,針砭時弊,寫好又怕
撞車。寫長篇小說更難,寫細膩很了是流水賬,不能吸引讀者,寫深奧很了,不但水平跟不上,而且還怕沒有現實性,篇幅又拉不下去,又經不起現實生活的驗證,不能把讀者帶進那個時代與環境。反正對於他來說難難難。不寫吧,以前吹過的,寫吧又寫不出來。”
“不過,他的才華確實是有,不是久居人下者,我那天到那邊去玩,問他寫成功了沒有?他頓時就含蓄的說:‘幹任何事成功是很難的,失敗卻隨時等在你的身旁,人不怕失敗,就怕失敗了大唱高調,用各種藉口來原諒自己,掩飾自己,’他……”
“吹,他絕對會吹,出口成章”,她揚了揚眉,掠了掠垂在額前烏黑的頭髮,蠕動著那張紅潤小巧的嘴說,“就是眼高手低,看人家作品不行不行,甚至還說這東西那東西還不如五年級小孩寫的,但他又不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和我哥差不多,看人家東西專會挑剔,說,小說源於生活,還要高於生活…—”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說人家東西不好的,”她喜溢眉宇地打斷我,“因為他們知道小說全是假的,混人錢的,騙人時間的。反正志強跟你家高小東一樣,全身除長的骨架外,都是長的嘴,用嘴來騙我們。”
頓時,我覺得普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用各種手段來,武裝”自己,來騙取我們女孩子,達到目的原型就畢露了。我又用探索的語氣:“看來你對他寄託不了多大希望?”
“我現在確實沒有希望他能怎麼樣,一生對我好,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就行了。”她搖頭還是笑盈盈的,“我是愛他的相貌,忠於我的一顆心,而不是愛他的才華和前途。只要他對真心真意,不移情別戀,他上刀山,下火海進監獄我都跟著他,他就是我的世界。”她又鄭重強調:“他不能成大器,對我來說確實是件好事,我們將永遠是平等的”……
我沒有和她繼續對白下去,內心裡卻暗暗敬佩她,想不到她的愛如此純潔,如此高尚,如此真實,如此赤膽忠心。我暗暗地又想,你王志強如果以後要是再三心二意對待她,真要遭到雷打火燒,天譴報應。
第二天下午,我們這組又到了小灣田搪糞,志強可憐用布扎著腳挑水,腳仍然一跛一跛的。正在中途休息時,老遠的看見湯仁和又來找麻煩了。
我們都稱呼他,他當沒聽見似的,臉皮繃得緊緊的,用嚴肅責問的語氣:“王志強,你昨天耳朵沒有帶來嗎?我昨天下午叫你送一份檢討,為什麼不送去,今天上午叫你把罰款錢送到大隊為什麼又不去?”
王大媽起身祈求著說:“湯主任,家裡實在沒有錢,等過幾天找到錢送去……”
“你廢話,罰款是政策,你就是傾家蕩產也要給錢。”
“要罰是出去的人一起罰。”志強低低地抵抗著湯仁和那高聲的話。
“你是個壞分子,還想攀其他人呢。”他爆炸的話音裡燃燒著火藥味,指著工志強,“居然敢跟我頂嘴,魂掉了……”
“你才魂掉呢,我有什麼不敢跟你頂嘴?”志強猛然起身,衝破了“危機四伏”揮平了“四面楚歌”,大有豁出去的之勢,憤怒火焰立即在眼睛燃燒,帶著挑釁的口 吻:“這政策是你湯仁和規定的,你算你媽X什麼”……
“你……你……你太放肆子。”此刻烈日正射在他那暴怒的臉上,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