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其煩的欺負了娃娃一下午,抓他的頭髮,捏他的臉,在嫩白的面板上留下幾個黑黑的小手印,越是喜歡就越要欺負,一定要讓他和他說說話才好,直到把他的被子搶走,頭髮揉成了雞窩,連衣服都耷拉在身上,娃娃還是沒說話,只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沒完沒了怎麼也止不住的哭聲,似乎積聚了很久的傷心難過就在這一刻通通流瀉出來。
小孩手足無措的望著哭得眼睛紅腫的娃娃,只好伸著手抱著,直到兩個人都累得睡著了還緊緊地擁在一起,大人們發現了之後相視一笑,把拽的緊緊的孩子分開,輕易就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軌道。
後來,五歲的齊鬱終於又能開口了,儘管只是寥寥的幾個字,心裡卻記恨著那個擰他打他的壞蛋。
五歲的小壞蛋生活本就豐富,離開那個遙遠的城市之後,不多久生活裡又有了更多新鮮的玩意兒,把漂亮的娃娃忘到了腦後。
再後來,兩個孩子都已經長大了,齊鬱還會偶爾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另一個人卻早已經把這樣微不足道的片段遺失在記憶的角落裡。
再相逢的時候,一個是悶頭不語的高中生,另一個卻是表面囂張跋扈,眼底脆弱倔強的少年。
十年的時光改變了許多人,少年卻依然有著陽光一樣的力量,相似而又相悖。
世上本沒有毫無瑕疵的聖人,自然也沒有心底一絲溫暖也無的惡人。
一剎那的發現和悸動造就了互相交纏的人生。
一糾纏又是整整十年。
然後死亡,然後重生。
有了現在的齊鬱和孫澈。
那一場夢夢得太長,讓遺忘了很久的記憶浮上眼前,齊鬱想起來的時候,竟然也能淡淡一笑,不勝唏噓。
“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或者,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知道的?”齊鬱看著孫澈站在床邊,除了怒氣之外,這個人還隱隱地壓抑著一些無錯,如同等待審判的人,只是這一世改變得太多,就連齊鬱也無法把一切都歸咎到現在的孫澈身上。
“如果你實在沒有什麼想說的,就由我來說吧。”
這一刻,孫澈卻出聲打斷了他。“齊鬱,不要說。”他們都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開了口,就再難挽回,只要那些話沒有說出來,人總能假裝自己不懂不明白。
齊鬱搖了搖頭,“孫澈,我們分開吧。”齊鬱深吸了一口氣,他們真的曾經在一起過嗎?
孫澈怔怔地看著他,彷彿完全無法理解他話裡的意思。
“我們分開吧。”齊鬱輕聲重複了一遍,在他清醒後的第一天,和孫澈的第一段對話,齊鬱輕聲說了,‘我們分開吧’。就像多年前,執拗地大聲喊著,‘孫澈,我們在一起’的那個少年從來沒有存在過。
如此清醒又諷刺的現實,讓人的夢生生地碎成了一片一片,再也拼湊不出完整的影像。
孫澈的唇抖了抖,臉上的肌肉似乎不聽話一般,已經無法按照他的意識來動作了,“我不懂。”他慢慢吐出三個字,眼睛看著床上那人的手指,好多天沒好好睡過了,眼睛底下的青色的痕跡還很重,他用盡力氣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不知道是在問齊鬱,還是在問自己。
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為什麼要對付孫家,為什麼要對他們三個人一手建立起來的風娛出手,為什麼……要恨他?
在他發現他已經開始愛的時候。
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的,或者連自己都不知道,又或者只是根本不願意承認。
當你將一個人放在心上的時候,他的一切細枝末節就像鏡子裡的影像一樣投影在你的腦子裡,你總能將那些自認為隱藏得天衣無縫的心緒捕獲無遺。
只是沒由來的不肯正視,妄想著找到一個臺階,一個理由,說服自己。
就這樣過下去吧,這個你愛著的人也是愛著你的,他的眼睛裡不是恨,不是空洞,不是茫然,更不是放棄。
他是愛你的,一直愛你,愛了那麼長那麼久,久到連你自己都說錯了時間,那該是多深的眷戀,多重的念想。
他怎麼會恨你呢?那些清晨醒來時的剪影本來就只是錯覺。
這世上最悲慘的事情不過就是明明清醒卻要假裝糊塗,自欺欺人到讓自己變成這世上最難堪的騙子。
他張了張嘴,聲音暗啞到幾乎聽不出音調了,“齊鬱。”
他叫的那個人仰著頭看著天上,嘴角微微的彎了一個弧度,他的眼睛很亮,明明是一個微笑著的表情,卻有種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