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炮,向西移動,逼近德國使館,連續猛轟,結果德國兵不支而退,但設在德國公使館與俱樂部之間的“槍樓”,雖被開花炮彈的彈片炸得“遍體鱗傷”,而鋼筋水泥的架子,卻猶完好如初,居高臨下,一槍一個,迫得甘軍無法逼近,防線仍能守住。
可是西線的美國兵,一見勢頭不妙,撤而往北。這一下,各國公使大起恐慌,在英國使館連夜召集會議,一致主張,應該恢復原有的防線。美國的司令官阿姆斯丹,表示獨力難支,要求支援,於是英國、俄國各派出十來個人,而實力仍嫌單薄,便再招募“志願軍”。
各國使館的文員,投筆從戎,組成了一支六十個人的“聯軍”。
第二天黎明時分,阿姆斯丹率領“聯軍”回到南御河橋以西,一看情況如舊,美軍雖已“棄地”,甘軍卻並未“佔領”。因此,阿姆斯丹兵不血刃地“恢復”了“失土”。
十二進攻使館區歸甘軍負責,破西什庫則是義和團的事。但法術無靈,死傷累累,剛毅先還短衣腰刀,親臨督戰,後來因為受不住令人慾嘔的屍臭,也就知難而退。不過,每天都要到莊王府探問訊息,大師兄總是毫不在意地說:“鎮物太多!
教堂頂樓,不知道有多少光腚女人,把法術衝破了!“
“這一說,西什庫教堂是攻不下來了?”
“那有這話!”大師兄依然若無其事地:“破起來快得很!”
“很”字剛剛出口,大師兄的神色突然變了,眼光發直,雙唇緊閉,慢慢地眼睛閉上,神遊太虛去了。
好一會,大師兄方始張開眼來,慢慢搖著頭說:“不好,很不好!虎神營有漢奸!”
虎神營已是載漪的子弟兵,其中居然有漢奸,豈不駭人聽聞?而大師兄的語氣卻不象猜測之詞。
“那麼是誰呢?”
“此刻不能說。這也是天機,不可洩漏,到時候自見分曉。”
第二天就見分曉。虎神營一個管炮的翼長,名叫阿克丹,字介臣,本來是教民,為義和團一擁而上,縛住雙臂,斬於陣前。據義和團說,阿克丹與西什庫教堂的洋人已有勾結,倒轉炮口預備轟自己人,所以用軍法處斬。
“這不象話!”趙舒翹向剛毅說:“倒戈自然應該軍法從事,可是總不能讓義和團來執虎神營的法。而況翼長是二品大員,不經審問,遽爾斬決,也有傷朝廷的體制。”
剛毅默然。好久,嘆口氣說:“騎虎難下了。”
“中堂應該跟端王提一聲,得想個法子約束才好!”
“約束?談何容易。如今東城是甘軍的天下,西城是義和團的世界,再下去,只怕連大內都難得清淨。”剛毅咬一咬牙,作出破釜沉舟的姿態:“如今沒有別的話說,只有一條路走到底,硬闖才能闖出頭。”
“怎麼闖法?”趙舒翹覺得有句話如骨鯁在喉,不管是不是中聽,都非吐出來不可:“就算把使館踏平,西什庫教堂燒光,又能怎麼樣,還能擋得住洋人不在大沽口上岸?”
“上岸就把他們截回去。天津一定能守得住,守得住天津就不要緊。”
趙舒翹說不下去了。唯有寄望於馬玉昆與聶士成,能夠守得住天津。
※ ※ ※以浙江提督的官銜,暫時統帶武衛左軍的馬玉昆,是六月初三由錦州到天津的。隨帶馬步軍七營,駐紮河東,只住民家空房,凡是上了鎖或有人住的房間,一概不準入內,亦不準士兵在街上隨便遊蕩。天津人久苦於義和團的蠻橫騷擾,一見有這樣一支有軍紀的軍隊,衷心感動,所以對馬玉昆大為捧場,到處都有人在說:“洋人只怕馬三元,他一到了,洋人無路可走了。”馬三元就是馬玉昆,他的別號又叫珊園。
就在這天,張德成與曹福田會銜出了一張告示,說是“初三日與洋人合仗,從興隆街至老龍頭,所有住戶鋪面,皆須一律騰淨,不然恐有妨礙。”這一帶在海河東岸,鐵路以西,為各國的租界,統名紫竹林,猶如京師東交民巷,為義和團攻擊的主要目標。
天津人此時對義和團已是不敢不信,不敢不怕,所以一見佈告,從金湯橋的東天仙茶園開始,沿海河西岸到老龍頭火車站的店面住家,毫無例外地閉門的閉門,走避的走避。但馬玉昆的隊伍亦駐在這一帶,自然不理會這張佈告,反而有好些士兵,特意挑高處或者視野廣闊的地方去作壁上觀。
但看到的只是遠處洋兵的嚴密警戒,直到黃昏日落,始終未見義和團出擊。而第二天一早卻紛紛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