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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這話的意思是怕毀了列祖列宗的享殿靈位。慶王搬這頂大帽子很管用,載漪語塞,更加蠻不講理。

“慶叔,反正不管你怎麼說,陣前不能易將,李少荃決不能調直督!”

慶王覺得他的話硬得刺耳,未免不悅,於是又搬一頂大帽子:“有懿旨呢?”

“有懿旨也……。”載漪突然把話截住。

雖只半句,未說完出來的幾個字,從語氣上亦可以猜想得到,是“不行”或者“不管用”。慶王悚然而驚,心裡在想,載漪要公然抗旨了!看來其禍不遠。

默然半晌,他不發一言地起身走了。

※ ※ ※榮祿的大炮,終於不得不動用了,這一次是載漪進宮奏請。“炮子沒有眼睛,會打了堂子”的顧慮,當然要提出來,載漪力言無礙,說將炮架子築在東安門外北夾道,自北往南打,炮彈越過堂子,落在英國使館,方始爆炸,決不致危及要地。

慈禧太后覺得言之有理,便召榮祿進宮,當面交代。這一下無可推諉了,榮祿只得答應,不過提出一個條件,大炮不能借給甘軍,得由他自己派隊伍操作。慈禧太后也同意了。

大炮是在榮祿親自指揮的武衛中軍中,專有一個“開花炮隊”,統帶名叫張懷芝,字子志,是出驢皮膠的山東東阿縣人,天津武備學堂出身。學炮科的腦筋比較清楚,張懷芝拉炮入城,架好炮位,校好表尺,心想,這一炮下去,聚集在英國公使館內的各國公使,什九送命,殺了一個克林德,已經引起軒然大波,殺盡各國公使,責任豈不更重?

這樣一想,便嚴誡“炮目”,非自己親自在場下令,任何人指揮開炮,皆應拒絕。叮囑再三,方始上馬,直奔榮祿府第求見。

榮祿那有工夫接見一名炮隊統帶,派人來問,何事求見?張懷芝答說:“大炮已經校準了,只要開炮,一定打中英國公使館,倘若落在別處,甘領軍法。不過,沒有中堂的親筆手諭,決不開炮!”

“怎麼著?這還得中堂下條子嗎?”

“是!”張懷芝答說:“非下不可。”

來人不發一言,回身入內,將張懷芝的態度據實轉陳。榮祿聽罷,默無一語,只在書房裡繞圈子。

這是他從做官以來,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個難題,也是一生公私大小事故中最難作的一個決定。如果違旨,且不說將從此失寵,而且,載漪在洋人與義和團的激盪包圍之下,昏瞀狂悖,心智失常,說不定就會做出不測的舉動,性命或恐不保。倘或遵旨開炮呢,這個禍就闖得不可收拾了。一世聲名,付之流水,猶在其次,將來懲辦禍首,這一紙交與張懷芝的手諭,便是死罪難逭的鐵證。

足足徘徊了一個時辰,張懷芝等得不耐煩,託人來催問,榮祿無奈,只好這樣答說:“你告訴他,已經給了他命令了,還要什麼手諭?”

來人如言轉達,張懷芝卻更冷靜,“不錯,”他說:“中堂給了我命令,教我拉炮進城轟英國公使館。不過,炮兵的規矩跟別的不一樣,到了陣地上,一切都佈置好了,還得指揮官親口下令:”放!‘才能放。勞你駕,再跟中堂去回。勞駕、勞駕!“說著,還行了個軍禮。

此人無奈,只得再替他走一趟,剛一轉身,卻又為張懷芝喊住了。

“請慢!有句話,請你千萬跟中堂說到,要手諭!”張懷芝又加了一句:“口說無憑。”

“好了!俺替你說到。”那人操著山東口音,微微冷笑:“老鄉,你那個統帶,大概不想當了。”

話雖如此,倒是很委婉地替他將話轉到,榮祿嘆口氣說:“這個傢伙好厲害!簡直要逼死人。”

於是,復又徘徊,心口相問,終於想出一條兩全之計。但此計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倘或張懷芝不能領悟,還是白費心計。轉念到此,又嘆口氣,“看造化吧!”他說:“你告訴他,手諭沒有,炮要照開。反正宮裡聽得見就是了。”

“是!”

“你倒是把我的話聽清楚了!”榮祿特別提醒:“照我的話,原樣兒告訴他,不能少一個字,也不能多一個字!”

那人複述了一遍,隻字無誤,回出來便跟張懷芝說:“中堂說的:”手諭沒有,炮要照開。反正宮裡聽得見就是了!‘“

張懷芝愣住了,“這,”他問:“中堂是什麼意思呢?”

“誰知道啊?你回家慢慢兒琢磨去吧!”

張懷芝怏怏上馬,一路走,一路想,快走到東安門時,突然悟出榮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