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載瀾跳起來說,“是德國公使克林德。洋人之中,就數這個人最橫。”
這一下,歡聲大起。因為上次有兩名義和團受挫於克林德,端王及義和團的大師兄,為此一直耿耿於懷。不想此人亦有今日!
“好極了!一開刀便宰了最壞的傢伙,這是上上吉兆!”端王大聲說道:“有賞!”
恩海是早已算計好了的,不要端王的賞賜,只要端王保舉,因為賞賜不過幾十兩銀子,保舉升官,所得比幾十兩銀子多得多。
“領催不敢領王爺的賞,只求王爺栽培。”
“你想升官?”端王想了一下,面露詭秘的獰笑:“慶王府在那兒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你這會就去見慶王,把你殺了德國公使的事告訴他,就說我說的,請慶王給你保舉。”
恩海怎知端王是藉此機會,要拉慶王“下水”,一起“滅洋”,便高高興興答應著,磕過一個頭,直奔慶王府去討保舉。
慶王府可不比端王府,侍衛怎肯放一個小小的領催進門?但恩海有所恃而來,亦不甘退縮,大聲嚷道:“是端王派我來的,有緊要大事,非面稟慶王不可。”
“什麼大事,你跟我說,我替你回。”
“說不清楚。”恩海答說:“德國公使見閻王爺去了!”
一聽這話,侍衛何敢怠慢,急急入內通報。慶王既驚且詫,即時傳見恩海。
“你是什麼人?”
“神機營霆八隊領催恩海。”
“你要見我?”
“是。”恩海答說:“德國公使叫克什麼德的,在總布衚衕口兒上,讓領催逮住殺掉了。端王說領催立了大功,叫領催來見王爺,請王爺替領催上折保舉。”
慶王驚怒交加,恨不得一腳踹到跪在地上的恩海的臉上。但想到“打狗看主人面”這句話,礙著端王的面子,不便斥責,只冷冷地說了句:“我知道了!我會跟端王說。”
說完,回身入內,一面更衣,一面傳轎,直到西苑,去找軍機大臣談論此事。
軍機直廬中只有禮王、王文韶、剛毅三個人。午餐畢,禮王在打盹,王文韶神色陰沉,只有剛毅紅光滿面,興致勃勃,是剛喝了一頓很舒服的酒的樣子。
“子良!”慶王抑鬱而氣憤地說:“你聽說了沒有,神機營的兵,闖了一個大禍。”
“王爺是指克林德斃命那件事?”
“原來你知道了。這件事很棘手,你們看怎麼辦?”
“王爺的意思呢?”
“我看,非馬上回奏不可。”
“那,不必這麼張皇吧?”
“張皇?”慶王不悅,“子良,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爺,你請坐!”剛毅將慶王扶坐在炕上,自己拉張凳子,坐在他對面從容說道:“王爺倒想,使館旦夕之間,就可以剷平,洋人能逃活命的很少,如今多殺一兩個,要什麼緊?”
“錯,錯,大錯!”慶王深深吸了口氣,“公使非教民可比。如果不是馬上有很妥當的處置,各國引此為奇恥大辱,連結一氣,合而謀我,這豈是可以兒戲的事?”
一句話未完,有個蘇拉匆匆進門,屈一膝高聲說道:“叫起!”
這是召見軍機。體制所關,慶王不便隨同進見,匆促之間,只拉住禮王說道:“德國公使被害這一節,請你代奏。我在這裡候旨。”
禮王答應著,與王文韶、剛毅一起在儀鸞殿東室,跟兩宮見面,他倒很負責,將慶王所託之事,首先奏聞。
將經過情形大致奏明以後,禮王又加了兩句剛毅所教的話:“據說是該使臣先開的槍,神機營兵丁才動的手,說起來是咎由自取。”
不管咎由自取,還是枉遭非命,總是殺掉了外國的公使,而這正是包括榮祿在內的許多大臣,所一再主張必須避免的事!慈禧太后有些不安,隨即傳諭,召喚榮祿進見。
這又是一次“獨對”,重提將各國公使護送到天津一事。榮祿幾次有此奏請,但等慈禧太后這時接納了他的建議,榮祿的回答卻令人大感意外。
“回老佛爺的話,晚了!奴才不敢說,準能將洋人平平安安送到天津。”
慈禧太后詫異地問:“這什麼緣故?”
“董福祥早就不受奴才的節制了!至於義和團呢,連奴才都讓他們給罵了。”
“有這樣的事?”
“奴才怎麼敢在老佛爺面前撒謊?義和團真敢攔住奴才的轎子,指著奴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