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滿臉慈祥,笑容不斷,帶著那種象任何人家老奶奶對孫兒逗笑取樂的歡暢神情說:“怎麼不先謝我?”
見她是如此欣悅,慶王便帶頭賀喜:“皇太后無孫有孫,毅皇帝無子有子了,大統有歸,皇上了掉多年來的一樁心事。
奴才等叩賀大喜!“
說完碰頭,大家亦都跟著他行了禮。慈禧太后笑道:“這是家事,可也是國事。大家同喜!明天你們給皇帝遞如意!”
聽得這話,側立在旁的皇帝,搖搖晃晃地一轉身,斜著朝上哈腰,是俯首聽命的樣子。
那轉身的動作,與彎腰的姿態,就彷彿“大劈棺”那出戏中的“二百五”。
“大阿哥的書房,可是頂要緊的一件事。”慈禧太后的臉色變得很嚴肅了,“當初選師傅是選錯了!到底講道學的靠得住些。崇綺現在沒有什麼緊要差使,看他精神也很好,派他給大阿哥上書。”
崇綺不在召見的班次之列,便由軍機領班的禮王答說:“是!奴才一下去就傳旨給崇綺!”
“書房得有人照料。”慈禧太后說:“派徐桐去!”
“是!”徐桐響亮地應聲,“奴才年力衰邁,不過不敢辭這個差使。大阿哥的書房,奴才請旨,不妨開弘德殿,這是穆宗毅皇帝當年典學之地,正好子承父業。”
“可以。西苑就在南殿好了。”慈禧太后又說,“你也不必每天到書房,想到了就進來看一看。頂要緊的是清靜,決不許不相干的人進進出出。不拘是誰,不該到書房的,胡闖了進來,你指名嚴參,我一定重辦。”
“是!”
慈禧太后略停一下,看一看皇帝說:“明年是皇帝三十歲整生日,應該熱鬧熱鬧。禮部查一查成例看,該怎麼辦!”
禮部尚書是啟秀。他的學問不怎麼樣,朝章典故卻很熟。在記憶中就沒有一位皇帝行過“三旬壽辰”的慶典。當時便想以軍機大臣的身分發言。在他身旁的趙舒翹,扯一扯他的衣服,啟秀便不作聲了。
看看無話,慶王領頭跪安。等退出殿外,王公大臣,立即分成幾堆,一堆是載濂、載瀾,他們是向著載漪的,自然起勁,商量著要到端王府怎麼去“賀一賀、樂一樂”;一堆全是漢人,六部尚書與南書房、上書房的翰林等等,對於立儲一事,認為是滿洲人的家務,與己無干,不必多管;另一堆是軍機大臣及慶王、徐桐這班參與大計的人,一起回到軍機處,還有許多大事要商量。
“皇太后今天這個舉動,我不佩服!”剛毅一進軍機直廬就大聲發話,“事情做得不乾脆,將來免不了有麻煩!”
“是啊!”趙舒翹附和著說,“看今天的情形,皇太后若能當機立斷,大事亦就定矣!”
“哼,”榮祿冷笑道:“兩公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平常人家辦這樣的事,也得一次一次請至親好友來商量,象今天這樣,能夠平平安安過去,就算祖宗有靈!”
“怎麼?”剛毅張大了眼睛,還要再說什麼,不料榮祿比他說得快。
“子良!你別說了。皇太后的見識,總不能不如你吧?”
這是一張無大不大的膏藥,一下子將剛毅的嘴封得嚴嚴地,喘不過氣來。於是慶王便抓住這個空隙發話了。
“你們看,明天的報上,又不知會登些什麼?事不宜遲,咱們得趕緊跟各國公使去照會。”他問榮祿,“仲華,你看就在這裡擬稿子呢,還是回衙門後再說?”
他所說的“衙門”是指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榮祿討厭剛毅,在這裡擬照會,怕他會胡亂參預,便即答說:“還是回衙門!王爺先請,我隨後就到。”
榮祿要留在軍機處,是因為剛毅和趙舒翹在擬旨時,可能會動手腳,將廢立的意思隱藏立儲之中,所以要監視在那裡。
等“達拉密”寫了上諭來,榮祿一看,共是五道,除立儲、遞如意、開弘德殿以外,另外有兩道:一道是明年正月初一,大高殿、奉先殿行禮,著大阿哥恭代。一道是皇帝明年三旬壽辰,應如何舉行慶典,著各該衙門,查例具奏。
“這一道,”榮祿指著大阿哥恭代行禮的稿子說,“皇太后沒有交代啊!”
“禮當如此!”啟秀答說:“備好了回頭請旨。”
這也未嘗不可。“這一道,”榮祿手指另一個稿子,“我看不必亟亟!”
“為皇上做生日,是皇太后當面交代,為什麼不述旨?”剛毅振振有詞地問。
“這會引起很多猜疑。從來就沒有皇上三旬壽辰的慶典。拿康熙爺來說好了,八歲即位,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