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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第歸來,張潛齋已經攜眷回南。如是不通音問有十年之久。

康熙三十五年,御駕親征噶爾丹,李方遠在大軍所經的饒陽當知縣,奉委兼署平山。軍需調發,日以繼夜,忙得不可開交,而張潛齋翩然來訪。李方遠連跟他敘一敘契闊的工夫都沒有,送了一筆程儀,匆匆作別。

這一別又是十年。在康熙四十五年冬天,李方遠已經辭官回裡,張潛齋又來相訪。這次帶來兩個兒子,一個老大,一個老四。直道來意,說是江南連年水災,米貴如金,不得已到山東來投奔知交,希望李方遠替他謀一個“館地”。

所謂“館地”,不是做幕友,便是教書,這都是隔年下“關書”聘定的,年近歲逼,來謀館地,豈非太晚?李方遠想了一下,留他教幾個童蒙的孫子。從此,張潛齋成了李家的西席。

李家的孫子讀《三字經》、《千字文》,所以張潛齋的兒子,亦可代父為師。而張潛齋本人,則經常去看他以前的那個姓張的學生,每去總在十天左右。一次,李方遠問他,何不在張家多住些日子,張潛齋答說:“師弟之間,拘束很多,不便談笑,不如在府上自由自在。”李方遠聽他這話,越覺親密。只是總覺得張潛齋的行跡不免神秘,而眉宇之間,別有隱憂,幾次想問,苦無機會,也就不去理他了。

第三年的初夏,午後無事,李方遠與張潛齋正在書房裡對局,棋下到一半,家人慌慌張張地來報:縣官帶了無數的兵,將宅子團團圍住,不知何事?

一聽這話,張潛齋神色大變;李方遠還來不及詢問究竟,官兵差役已一擁而進,拿鐵鏈子一抖,套上脖子,拉了就走。

被捕的是李方遠及張潛齋父子,一共四個人。

李方遠茫然不明究竟,亦問不出絲毫真相,只知事態嚴重。因為縣官亦只是奉命拿人,抓到以後,問都不問,連夜起解,送到省城。這就表示,這件案子唯有臬司或者巡撫能問。

問的果然是山東巡撫叫趙世顯,兩旁陪審的是藩、臬兩司。除此以外,再無別人。先將李方遠帶到後堂,等差役退去,趙世顯才問:“你是做過饒陽知縣,號叫方遠的李朋來?”

“是。”

“你既然讀書做官,應該知道法理,為什麼窩藏朱某,圖謀不軌?”

李方遠大駭,“我家只知道讀書,”他說,“連門外之事都不與聞,那裡窩藏著什麼姓朱的?”

“你家的教書先生是什麼人?”

“他叫張用觀,號潛齋,南方人。二十年前在張家教書認識的。前年十二月裡來投我家,教我幾個孫子讀書。如此而已!不知道有什麼姓朱的。”

“此人在南方姓王,山東姓張。你不知道?”

“不知道!”李方遠重重地說,“絲毫不知。”

於是帶上張潛齋來,趙世顯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先朝的皇四子,名叫慈煥,原封永王。事到如今,不能不說實話了。”

“你何以會在浙江住家落籍?”

“這,說來話長了!”

據朱慈煥自己說,李自成破京之日,思宗先將他交付一個王姓太監,王太監賣主,拿他獻給李自成,李自成交付一個“杜將軍”看管。及至吳三桂請清兵,山海關上一片石一仗,李自成潰不成軍,各自逃散,有個“毛將軍”將他帶到河南,棄馬買牛,下鄉種田,有一年多的工夫。其時朱慈煥是十三歲。

儘管凌兆熊與孫一振,稽考史事,互相印證,談得相當起勁,而郭縉生卻不感興趣,他關心的是眼前的案子,“老夫子,”他問,“談了半天與目前這樁疑案有什麼關係呢?”

這一問,將凌兆熊的思緒,亦由一百九十年前拉了回來。

“是啊!”他說,“老夫子講這兩個故事的意思,莫非是說真慧寺中的那位神秘人物,可能亦大有來歷?”

孫一振點點頭,答了一句成語:“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慢來,慢來!”郭縉生急著有話說,“我也疑心是有來頭的人物。不過,細想一想,不是!王公親貴,不準私自出京,果然私自出京,請問又為的是什麼?如今不是雍正年間。”

“也不見得是王公。”

“不是王公,難道還是皇帝?”

孫一振不答,亦無表情,凌兆熊卻大吃一驚!“不會吧?”

他張口結舌地說,“有這樣的事,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東翁,我亦並無成見。不過,此事是東翁禍福關頭,切不可掉以輕心。這年把以來,常有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