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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人敢對他寡信,所以只要許下心願,在他就等於已經笑納。因此,張蔭桓這分名貴的進獻,毫不延擱地送呈寧壽宮。那顆祖母綠的帽花,確是稀世之珍,慈禧太后頗為欣賞。

可是張蔭桓卻把應該補的禮,忘記掉了。李蓮英等了好久,未見下文,加以張蔭桓平日不免恃才傲物,對太監及內務府的人,一向不大買帳,新恨舊怨,積在一起,李蓮英的這口氣咽不下,決心等機會報復。

機會很多,只是怨毒已深,李蓮英要找一個能予以致命的中傷機會,所以要等一個機會,就是慈禧太后在把玩那顆祖母綠的時候。

“我眼裡經過的東西也多了,可就從沒有見過綠得這麼透的玻璃翠。真好!”

正當慈禧太后讚歎不絕之時,李蓮英微微冷笑著接了一句:“也真難為他想得到!難道咱們就不配戴紅的?”

此言一出,慈禧太后勃然變色。李蓮英那句話,直刺老太后深藏心中五十年的隱痛!慈禧太后雖出身於“海西四部”之一的葉赫那拉氏,是不折不扣的滿洲人,但一切想法,早與漢人無異。漢人大家的規矩,正室穿紅,妾媵著綠,慈禧太后一生的恨事,就是未曾正位中宮。當年穆宗病危,嘉順後悄然探視,夫婦生離死別之際的私語,恰為慈禧太后所聞,要傳家法杖責皇后,情急之下,忘掉忌諱,說得一句:“皇太后不能打奴才,奴才是從大清門抬進來的!”以致慈禧太后的盛怒,更如火上加油。宮禁相傳,穆宗的天花重症,本來已有起色,只為受此驚嚇,病變而成“痘內陷”,為終於不起的一個主要原因。

如今李蓮英牽強附會,一語刺心,張蔭桓在慈禧太后面前,從此失寵了。相反地,皇帝因為變法維新,對於深通洋務的張蔭桓,更見倚重。因此便又有一種流言:兩宮母子不和,都是張蔭桓從中挑撥離間之故。當然,這些流言是李蓮英手下的太監所散佈的,不然,王三喜就不容易有機會聽到。

收穫相當豐富,王五覺得對秦稚芬已足可交代,而譚嗣同鄭重託付的大事,卻還不曾著手,心裡不免焦急。因而不顧王三喜殷殷勸酒的情意,致謝過後,出了東興樓,急步往南而去。

剛到崇文門,恰好閉城的禁令解除,外城的車馬,蜂擁而進,彼此爭道,塞住了城門洞相持不下,大呼小叫,喧囂一片。王五陷身在車陣之中,進退兩難。照他的身手,很可以攀登車頂,躍越脫身,但那一來驚人耳目,會引起更大的混亂,所以王五隻能鑽頭覓縫地找空隙擦身而過,費了好大的勁,才得出城。趕到糖房衚衕,夕陽西下,大酒缸正是上市的時候。

京師的酒館分上中下三等,“大酒缸”的等第最下,極大的酒缸,一半埋入泥中,上覆木蓋,就是酒桌,各據一方,自斟自飲。酒餚向例自備,好在大酒缸附近,必有許多應運而生的小吃攤子,荷包裡富裕,買包“盒子菜”,叫碗湯爆肚,四兩燒刀子下去,來碗打滷麵,外帶二十鍋貼,便算大酒缸上的頭號闊客。倘或手頭不寬,買包“半空兒”下酒,回頭弄一大碗麻醬拌麵果腹,也沒有人笑他寒酸,一樣自得其樂。有時酒酣耳熱,談件得意露臉之事,驚人一語,傾聽四座,無不投以肅然起敬,或者豔羨讚許的眼光,那種癢到心裡的舒服勁兒,真叫過癮。

因此,大酒缸雖說是販夫走卒聚飲之處,卻是個藏龍臥虎之地,盡有懷才不遇的落魄文人,身負奇能的末路英雄,在此借酒澆愁。王五的徒弟,幹這一行買賣,一半也就是為了易於結交這類朋友。因此,提起京裡糖房衚衕口的大酒缸,江湖上亦頗知名。

自然,那裡的常客,是沒有一個不識王五的,一見他到,有的讓座,有的招呼,十分親熱,王五愛朋友,很招呼了一陣,方得與早已迎了上來的徒弟敘話。

他這個徒弟叫張殿臣,手底下的功夫不怎麼樣,但極能幹,又極忠誠縝密,為王五倚作可共心腹的左右手。在櫃房後面,專有一間密室,若有大事,都在這裡商量。

“五九派人來傳過話,從午前到此刻,我都沒有敢離開。

可是,譚大少爺沒有來。“

“他在日本公使館,快來了!”

“那得派人去守著,打後門把譚大少爺接進來。”張殿臣說,“宮裡的事,很有人在談,南海會館抓的人,一個一個都說得上名兒來。譚大少爺在這兒露面,可不大妥當。”

“有人認識他嗎?”

“有!”

張殿臣說完,隨即起身去安排。不一會去而復回,親自端了一托盤的酒菜,來陪師父小酌。

“有件事很扎手,可是非辦不可。”王五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