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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恨在哪裡?眼前的秋懷遠突然勾起了久遠的記憶,在大清墜樹前聽到的對話片段再次於耳畔迴響。

“你恨我嗎?”那個人的眼裡也有和秋懷遠一樣的光芒。

“沒有愛哪裡有恨。”小姨的聲音雲淡風清,不留痕跡。

當我對上秋懷遠睜大的眼,才意識到自己把後面那句話念了出來——沒有愛哪裡有恨。

與我互望片刻,他嘴角掛上抹古怪的笑,並越來越誇張,就那樣不停的笑,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過了半晌,他停住抖動的身體,用嘶啞的嗓音道:“到底是她的女兒,連說的話也一模一樣,讓我的恨變得如此可笑。”

我愕然,小姨當年的回答和容儀一樣?又憶及畫像上容儀那雙與小姨頗相似的眼眸,心裡對她忽然升出幾分好感。

“為什麼當初不明白?”他搖頭嘆息:“那時我們都太年輕氣盛,連只是被她利用也看不出。可白易天呀白易天,你明知道她在利用你,為什麼至死也不肯解釋?讓我恨了你這麼多年,卻到頭成空,你真是我的結拜好兄弟啊!”

秋懷遠的神情越來越恍惚,目光飄忽不定。我知道他又陷入了對過去的追憶,正適合探聽訊息,當然不會打攪。聽他說白易天時,怔了怔才想起此人是白夜已故的父親,他和秋懷遠是結拜兄弟的事我第一次聽聞。以前白家和秋家的關係並不和睦,而從他話中不難聽出這一切都和我母親容儀公主有關。那個關於我身世的誤會,白夜的父親沒有解釋,他為什麼不肯對自己的結拜兄弟澄清?

這可是狐狸都不一定知道的上代恩怨,我耐心等待他繼續透露更多訊息,可結果讓人失望,秋懷遠沒說下去。片刻後,他虛弱的道:“你母親是我殺的,你現在就可以報仇。”

“父親,如果您要騙人,請說一個容易使人相信的。”容儀公主是被殺也好、病死也罷,本與我無關。但他如果連這樣顯而易見的事都不肯透露實情,其他又從何談起。

在我冷淡的目光下,他逃避的閉眼嘆息:“你和言兒的事我約略知道,我已吩咐了總管,你們想要什麼就拿去吧,是我欠你們的。”

我輕皺眉頭,看來想從秋懷遠這裡知道更多事已不可能,尤其關於容儀的死,他顯然不願多談。不過,從當初太后對紅衣的恐懼,早能窺見端倪。好在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我真正需要的——對內廷侍衛的控制權他竟一口答應。至於他說知道些我和狐狸的事,倒無須意外。以前在安陽侯府,我就與狐狸過從甚密,秋懷遠作為侯府的主人,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後來入了宮,狐狸更幾乎成為我與秋家溝通的橋樑,曖昧之事沒少發生,自然難逃有心人之眼。

“父親難道不怕我們對……”

“秋家繁榮太久,久到坐享榮華富貴的我們認為一切理所應當,久到以為沒有秋家就沒有楚國,其實,脫去光輝外衣,它骨子裡只有骯髒與醜陋。你知道為什麼家史源遠流長的秋家一直人丁不盛嗎?因為活下來的只有勝利者。”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盯著我緩緩道:“能在臨死前見證秋家的覆滅,是我的榮幸。而想透過毀滅它得到權力的你們,卻並不一定是幸的。楚宮是座監牢,待在裡頭的人誤以為王宮的陰謀詭計就是天下的全部,為它生為它死,其實它只是楚國最偏遠的流放地。”

我直面他深邃的似已透入人心的目光,悠然開口:“在我眼裡,楚宮就是權力。有了權力,即使是最惡劣的流放地,我也能讓它變成瑤池仙境。而我相信,他也一定是這麼認為的。”

秋懷遠呼吸一窒,幾次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只疲憊的揮手,示意我離開。

我低頭後退,他既已不在乎秋家的存亡,一切自然好辦。只要控制了秋懷遠手中的內廷侍衛,就控制了王宮,近而控制了楚王和太后,秋家的另一位重要人物秋懷仁獨木難支,秋家敗亡必成定局。

“我要見他。”當門即將合上時,秋懷遠的聲音飄來。我抬頭望去,不知是不是隔著的屏風上雲湖煙雨圖的關係,他靠著床柱的模糊身影顯得格外蕭瑟。

那個“他”不言自明,作為父親的秋懷遠沒少在獨子秋霽言身上傾注心血。也許他不愛狐狸的母親,甚至借狐狸之手害死了她,但秋懷遠對狐狸的愛和秋家對狐狸的重視有目共睹,外界會盛傳他念念不忘亡妻,這也是重要原因。即使現在明知狐狸不是他的孩子,仍舊無法不牽掛嗎?相比之下,我這個親生女兒,反而顯得陌生吧?

“我會轉達,父親大人。”

曉夢迷蝶…秋霽 下篇 賦菊篇 第十二章 沒有愛哪裡有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