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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等我叫人把車轉彎,趕到街邊時,她早不知去向。顧不上負責護衛我的狐狸手下的詫異,我蹙眉深思,秋霽燕不是被万俟紀之所救而流落北越嗎,怎麼會出現在楚京?雖然剛才我只看見她的側臉和背影,但她從車前走過時離的那樣近,應該不會認錯。如果真是她,事情恐怕不簡單。我想起那有雙明亮眼睛卻不能視物的万俟紀之,城府極深又謹慎小心,是個極難對付的角色。如果秋霽燕與他聯手來湊楚國內亂的熱鬧……

“北羽,送我回安陽侯府。”我低聲向簾外的狐狸手下吩咐,本來這次回京,想先隱藏身份觀察形勢後再作打算,可秋霽燕的出現讓我隱約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不得不重做佈署。

凡事往最壞處設想,朝最好的方向努力,才是宮廷鬥爭的生存之道。

“娘娘……”北羽遲疑的望著我,他是狐狸派給我手下中的領頭人,肩負保護我安全和聽我調令的雙重使命。此時我忽然提出要回秋懷遠府邸,他自然顧慮重重。不過,他想必是被狐狸叮囑一定要聽我命令列事,所以在對上我堅定的目光後,只得安排馬車轉道。

秋懷遠府邸門前一片悽清,兩個守門的石獅子似乎都沒了往日的光亮,緊閉的朱門也顯得班駁。不但和當初我出嫁時的風光景象不可同日而語,就是與之前狐狸在府裡時官員往來拜見的樣子也無法相提並論。把一切看在眼裡,我暗想狐狸手下關於太后與秋懷遠此刻關係不太和諧的情報也許有些可信度。

等敲開府門表明身份後,門房楞了片刻方認出我,邊要往下跪邊結巴道:“娘娘,您……您怎麼回來了?”

我示意北羽攔住要當街下跪的他,往裡走著反問:“我父親呢?”

門房的臉色變了變,剛要答話,一個聲音插入:“娘娘,老爺不久前得了病,此刻正在休息。”

發話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用一雙敏銳的眼睛緊盯著我,竟是安陽侯府的大總管,他沒事跑到外院來做什麼?難道早就知道我回來了,故意等在這裡?我暗暗戒備,面上卻裝出關心的神色:“我父親的病嚴重嗎?有沒有請御醫看過?”

大總管的眼神閃了閃,我隱約從中捕捉到一抹諷刺。他在秋家為奴這麼多年,自然瞭解以前我、狐狸和秋懷遠三人的關係,而現下我們新關係的定位恐怕他也多少知道,難怪會露出如此神色。

察覺我的窺探,他低頭躬身道:“娘娘,老爺吩咐如果您回來的話,請立刻去見他,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我隨大總管一路來到秋懷遠居處,路上才知道他這次的病頗為兇猛,御醫來了好幾個,藥方也開了不少,病情不但絲毫不見起色,反而越發的重了。

我想起曾和這個父親僅有的一面之緣,當時他臉色蒼白,似是心情長期鬱結難舒,這次又碰上狐狸身份的打擊,不病才奇怪。

房門剛推開,一股刺鼻的藥味就撲面而來,幸好我以前在隆馨宮時也天天被藥氣圍繞,沒什麼感覺的邁步向裡走。轉過屋內屏風,我立刻看見了躺在床上的秋懷遠,清瘦慘白的臉頰上一雙眼睛緊閉著,皺起的眉頭,急促的呼吸,全顯示出他病情的沉重。

大總管靠到床前試探的叫了兩聲,他才悠悠的睜開眼。那曾經泛著類乎鐵器閃光般的冰冷雙眸此時顯得氤氳迷離,似正在一個不願醒來的夢中徘徊。

正因為有夢境的美好,越發襯托出現實的殘酷。我低頭掩去唇邊的輕嘲,這個人已經是死人,為什麼上次見面沒看出來?也許當初他還對未來抱有絲幻想,但現在一切皆已破滅,死亡成了他最幸福的歸宿。

大總管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的眼睛輕眨,半坐起身,望著我怔怔的出了半晌神,方輕嘆:“你……”只這一字,卻像梗阻在嗓中多年,而其餘的話早已爛在胸裡,什麼也不剩了。

“父親。”我輕應。

“你們都下去。”他被我叫的閉了閉眼,接著轉頭吩咐大總管和跟我進來的北羽。大總管毫不猶豫的退下,我點頭示意北羽跟上。沒見秋懷遠之前對他的顧忌現在也打消了,一個死人怎麼會關心人間的紛爭,這些於他又有什麼意義?

當只剩我們倆人時,持續的沉默使屋裡氣氛如一潭死水,壓抑的人連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你恨我嗎?”一片死寂中,秋懷遠突然出口的話顯得異常虛幻,我竟有些聽不真切。而他也沒給我回答的時間,用顫抖的手按著頭繼續喃喃:“無論你恨不恨我,我一直都恨你母親,死也無法停止。”

我在他半垂的眼中隱約望見一絲光,絕望、痛苦、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