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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毛毯,我側躺著。

被冰冷的金屬包圍,我感到幸福。

好安詳。

有種正飛在空中的氣氛。

彷佛操縱桿會自行晃動。

左右搖擺。

人在出生的時候,一定也是相同的感受吧。

偶爾聽得見微弱的振動,以及金屬接觸時發出的聲響。

笹倉繼續他的工作。那是如鳥兒般啁瞅的叫聲,令人感到無比欣慰。當飛機無力迴天,只能往下墜落,也許跟著沉睡是最好的結果。

像坐在一隻搖籃,而美妙的天神會為我輕輕搖動。

7

隔天,我並未接獲起飛通知。

取而代之的是,中午以前基地裡到處傳著將實施大規模作戰的任務。到了傍晚,全體飛行員聚集在會議室。

這是我第一次過來。

基地裡共有十四名飛行員,由合田和另一名指揮宮說明任務內容。那名指揮官是個蓄著鬍子、體型高大的男人,名叫毛利。

會議內容大致提到明天一早可飛行的戰機必須全員出動。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明顯異於平常的氣氛;從上司的神情到螢幕上顯示的地圖和編隊,看得出來的確是大陣仗的作戰計劃。話說回來,昨天Teacher和藥田他們也被派遣進行偵察活動,應該也跟這次行動有關。我是從笹倉那兒聽來的,不過更之前的傳言想必來自他們那群技師之間。

在前一個基地的時候,我曾參與兩次類似的大型任務。規模愈龐大,可預見的損失也將愈多,畢竟敵人和我們一樣都以殲滅對方為目標。如果二十對二十,至少有十架墜毀。彼此早已非常清楚這樣的計算方式——事前將執行任務的飛行員代入算式掌握準確係數,加加減減得知有幾架飛機回得來,以及將失去幾架。

確保制空權是我的工作,我沒有任何不滿。只要能駕駛最鍾愛的飛機,我的目的已經達成。

第一次在空中廝殺,我的目標是不要被打下來,第二次是為了明天還能升空飛行,至於第三次,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工作,其餘一概不管。很單純不是嗎?我認為其它飛行員的想法也一樣。

全體說明告一段落,在場飛行員分作三組進行討論。我和Teacher同組,其它成員是藥田和辻間,一如往常的組合。我們必須決定當不使用無線電時,如何用訊號燈傳送暗號等等,並列印成表單。

反正就是迎戰和逃走兩種選擇,我不懂為什麼要搞得這麼複雜。不過,一旦擴大規模,組臺變多也無可厚非。

沒有任何變動的話,明天早上七點起飛,我們這組先發。討論結束後,我離開會議室,合田站在走廊等候。

「翠芽嗎?還是散香?」他問。

「當然是散香。」我立刻回答。

「我明白了。明天加油。」

才回房沒多久,馬上接到上頭指示任務稍有更動,可能提前起飛,說不定天未亮時就要啟程。

慎重起見,我去了趟停機棚。此刻,其它飛行員一定也去看看各自的飛機吧。

笹倉卸下散香前半部的外殼,檢查機槍配備。他瞥了我一眼,沒有吭氣,表情很複雜,似乎忙到沒時間理會我。我也很識趣,沒說今天還是要睡在散香裡。

我至少在原地站了二十分鐘。笹倉僅僅走上前一次,淡淡地問我要做什麼,除此之外,半句話也沒說。我也無話可說,因為無法回答自己為什麼站在這裡。

只是想靜靜地看著散香一陣子。

平常沒什麼機會待在駕駛座以外的地方看著飛機。

搞不好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明天早上我將坐在裡面,

然後,一去不復返。

但我一點也不擔心。

反而很期待。

心中暗自下了某種決心,我回房。洗完澡,我抽著煙,一邊喝茶一邊坐在窗邊看書。才翻了兩頁,眼皮就重得張不開。我爬上床。

一下子張開手,一下子握緊。

那是控制操縱桿的手。

合上眼睛,我看見遠處盤旋的敵機。身體像一條悠遊水中的魚兒,巧妙變換方向。我前傾著身體,面對敵人。在對方攻擊之前,我將出其不意地迎擊。

身體牢記速度。

雙眼搜尋軌跡。

手指感知瞬間。

手腕靜待背離。

攻擊。

脫離。

我的心臟只為等候攻擊的剎那。屏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