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九輕嘆道:“城內城外的幾處秘密聯絡點,閻四同樣爛熟於心,他豈會不預防我寫信求援?如無意外,每一處聯絡點都是死亡陷阱,就等著我貿然踩進去。你說我該怎麼辦?”
相比於閻九,胡笑天對洛陽更是陌生,舉目無親,又去哪裡找人送信?閻九要躲避閻四的追殺,他要躲避聯竹幫的報復,堪稱是同病相憐。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前路黯淡迷茫。
夜幕降臨,月涼如水。
李秀娘不顧滿身疲累,回屋後便換上一襲素白衣裙,在秘密設立的靈位前插上香燭,默默祭拜。孫浩真的死訊及家主戒指回歸的事情,她已一併寫信給老太爺,潛人緊急送回開封孫家。在老太爺做出決定之前,考慮到家族中各房各支的權力紛爭,她必須先壓住孫浩真橫死的訊息,免得家主之爭即刻生變。這兩日來她強作無事,依然如前處理生意賬簿,暗地裡不知流了多少淚水。丈夫意外早死,她又未生育一男半女,年紀輕輕便守了寡,往後在孫家該如何自處?萬一老太爺撒手西去,她還能依靠誰?她很清楚,那些叔伯兄弟當中,要麼垂涎她的美色想逼她改嫁,要麼處心積慮要把她趕回孃家,沒一個願意看到她佔據家族執事的高位,獨當一面。
李秀娘手撫靈牌,忍不住又流下淚來,輕聲道:“夫君,你客死他鄉,屍骨無存,能否找到回家的路?我思你,念你,怨你,恨你,你如泉下有知,可會進入夢中與我相會?為了孫家,為了報答老太爺的器重,我過得很累,很辛苦,你知道嗎?若是你仍活著,我一定卸下肩上的擔子,專心做一個賢妻良母……”
突然,後窗處啪啪兩聲輕響,有人輕喚道:“孫夫人!”
李秀娘愣了一愣,忙放下布幔擋住靈位,移步來到窗前,一顆心不知怎的砰砰亂跳,緊張得喘不過氣來,輕聲道:“是胡公子麼?”
胡笑天道:“正是小生!夫人,快開啟窗,我有急事想求你幫忙。”
李秀娘臉頰滾燙,手心冒汗,無數關於男女偷情的幻想場面霎時掠過腦海,又羞又怒,此人明明已有妻子,為何還要偷偷潛入孫家意圖不軌?他把自己當成了風騷難耐的下賤女人嗎?語氣一冷,淡淡道:“胡公子,奴家孤身一人,不便在寢室與你見面,有什麼事情明日正式登門商談吧。”
胡笑天忙低聲解釋道:“孫夫人,我並非獨自一人前來,還有一位俠女作陪。我們先前遭到江湖兇徒追殺,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厚顏投奔夫人,還望夫人救危扶難,助我們渡過難關。”身邊的閻九輕咳一聲,道:“打擾孫夫人了。”她為避免驚嚇生人,已揹著胡笑天除下惡鬼面具,改用布料蒙面。
李秀娘聽聞窗外有妙齡女子的聲音,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原來是自己多慮了,險些誤解了對方的品性為人。她推開窗戶,眼見胡笑天和一蒙面女子並肩而立,衣服上都有暗紅的血跡,暗暗吃驚,忙道:“胡公子、這位女俠,快請進來。”
胡笑天和閻九輕身躍進房中,再把後窗掩上。胡笑天拱手道:“孫夫人,我們忽遇風波,既無親戚又無朋友投靠,想著與夫人有過一面之緣,便不請自來,想借貴寶地暫避幾日,多有打擾了。”
李秀娘好奇地望了一眼閻九,斂袖還禮道:“公子客氣了。你嚴守承諾,代亡夫送回家主信物,奴家感激不盡,只恨無以為報。今日公子有難,我孫家自當援手,義不容辭。”
胡笑天道:“多謝夫人!我們這回得罪了聯竹幫,他們乃洛陽的地頭蛇,手眼廣闊,為免走漏風聲,還請夫人幫忙掩飾一二。”在來時的路上他已和閻九商量過,不必和孫夫人提及地府宗主之爭,把聯竹幫扯出來便足矣。誰知閻九告訴他,聯竹幫就是隸屬於地府輪迴六道的外圍幫派,幫主及各堂堂主都是地府正式弟子,只是平時從不顯露真實的身份和武功罷了。胡笑天恍然,難怪聯竹幫忽然發出煙花訊號,把各處幫眾召回,還有什麼比新老宗主交替之事更重要的?
李秀娘眉心微皺,怒道:“又是聯竹幫!是不是孫浩翔那混球叫去的?這不成器的傢伙整日喝酒賭博,碰到了麻煩便去找聯竹幫出面解決,都不知花去了多少冤枉錢!哎呀,尊夫人怎麼不見蹤影?莫不是被聯竹幫的惡徒劫持了?”
胡笑天想起不辭而別的李玄兒,百感交集,道:“內子較我幸運,已被一神秘女尼所救,不勞夫人操心了。”
李秀娘吁了一口氣,輕撫胸口道:“菩薩保佑,好人必有好報。既然如此,公子和這位女俠安心在此住下便是。有我做主,聯竹幫再猖狂也不會衝進府裡抓人。如今畢竟是大明朝的天下,有官府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