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笑天待敵人全數退走,才散去凝聚的劍氣,四肢百髓無處不痛,尤其是小腹內氣血翻騰,五臟六腑幾欲移位。掏出離火丹服下,想著方才短促的戰鬥,慶幸之餘又有幾分驕傲。要知道在無法發揮半分內力的絕對劣勢下,他成功擊退了聯竹幫幫眾,迫使諸葛望膽怯畏戰,任誰來評價,都要嘆為奇蹟。最重要的是透過此戰,他終於找到了突破真氣鎖的法子,接下來要做的,便是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在一場場的戰鬥中實現突破。正如歷任魔教教主一般,要想成為眾魔之王,必須靠雙手殺破一切阻攔,踩著無數敗亡者的身體登上頂峰。
霸者之路,唯戰而已。
胡笑天等藥力發散,氣血平復,方舉步走出死巷。為防聯竹幫的人去而復返,他始終握著斷棍防身。經過兩個巷口,眼看就要走到正街上,忽聽馬蹄聲響,一輛普通的馬車自拐角轉入,迎面奔來。
趕車的是一位五六十歲的黑衣老僕,身材瘦小,雙眼似眯非眯,滿臉的皺紋,寫盡了人世滄桑。他陡然看見渾身血汙、手握斷棍的胡笑天,目光一冷,單手勒住奔馬,令馬車行進的速度放緩,另一手抄起馬鞭,有意無意地對準了胡笑天。
“玉伯,車速怎麼變慢了?”車廂內響起一把清爽悅耳的聲音。
那老僕壓低聲音道:“小姐,前頭有一可疑人物,小心為上。”
胡笑天雖未聽見那車伕的話語,但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敵意,知道是自己的形象惹來誤會了,當即閃身靠在牆邊,讓馬車透過。他眼下內外皆傷,實在不願多事,一動不動。那馬車漸漸接近,車窗簾幕掀起一角,露出一雙美麗的杏眼,向外張望。忽然,車廂內啊的響起一聲低呼,顯是十分驚訝。那老僕神情一緊,低聲道:“小姐,出了什麼事?”那小姐忽道:“玉伯,停車!”那老僕愣了一愣,籲的勒馬站定,警惕的目光鎖定了胡笑天,如防虎狼。
胡笑天莫名其妙,微笑道:“這位老伯,為何不驅車透過?難道要讓小生先行嗎?”
只見車簾一掀,露出一張猙獰若鬼的醜臉,雙眸閃亮,關切的道:“胡公子,你怎會獨自流落街頭?發生了什麼事?”
胡笑天渾身一震,失聲道:“你是閻九?!”
閻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似在責怪他不該大呼小叫,往後閃身縮回車廂內,淡淡道:“胡公子,你如此狼狽,定然受傷不淺,要不要隨我回去治療傷勢?就當是我還你一個人情,往後永不相欠。”那日在潼關外,胡笑天明明已識破她的偽裝,卻沒有出言喝破,使她得以用計衝破關卡,順利脫險,這份人情一直被她銘刻在心。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會在洛陽遇見閻九,眼見她安然無恙,坐車出行,分明是徹底擺脫了追殺,處境與荒野逃亡時不可同日而語了。轉念一想,閻九的藏身之處必然十分隱秘,自己如能暫住幾日,豈不是正好避開聯竹幫的耳目嗎?聯竹幫是黑道幫派,吃了虧必會設法報復,絕不肯善擺甘休。當他們再一次找上門來,定然高手盡出,他一個人如何能戰而勝之?先避一避風頭方是正理。
胡笑天丟開斷棍,拱手道:“既然如此,胡某就厚顏打擾了。”不顧那老僕吃人的眼神,爬上馬車,鑽進了車廂。
車廂內佈置素雅,鋪著厚厚的軟墊,空氣中瀰漫著少女特有的甜膩體香。閻九靠在車廂後部,手邊放著一個開啟的點心盒子,精美的糕點已空了一半,想來與胡笑天碰面前,她正在享用美味的點心,那張醜惡的面具多半是臨時戴上去的。胡笑天盤膝坐下,笑道:“閻小姐,你是幾時來的洛陽?那些追殺你的人跟來了嗎?”閻九不以為然道:“即使他們追來洛陽又能怎樣?城中有數萬家民宅,誰又能猜到我隱身何處?等他們如無頭蒼蠅般碰了一鼻子灰,自會知難而退,絕奈何不了我。”說罷若有所思地橫了他一眼,話鋒一轉:“胡公子,你不是普通的讀書人。你在長安時便捲入黑道紛爭,與駝妖有過節,甚至還刺瞎了他的眼睛。今日在洛陽又是一身血汙,顯然和對頭勢力惡戰了一場,可謂是到處樹敵。你到底是什麼身份?遊走江湖有何目的?你可否實言相告?”
胡笑天心道:我何止刺瞎了駝妖的眼睛,我還把他殺了呢。不過刺殺駝妖一事太匪夷所思,說出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威名赫赫的西北梟雄,陰山七妖之首,怎可能被一書生所殺?沉吟道:“認真算起來,閻小姐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的身份來歷不應瞞著你。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小姐能否答應先?”閻九輕笑道:“這算是交易嗎?你的要求是什麼?”胡笑天輕咳一聲,道:“請小姐摘下面具,讓我看上一眼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