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啐了一口,道:“盜匪來了有糧草就能打發,官兵來了要刮地三尺,你還指望他們剿匪?他們比盜匪還狠呢!說來說去,還得靠自己。”
一路走來,遇見的村民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胡笑天,大概未曾見過如此怪異的外鄉人。劉大柱時不時停下來解釋,說胡笑天乃是水龍王送來的秀才公,落水未死,暫時到村裡歇腳。整個八里灣村幾百口人,沒一個讀過書的,便是里長也只識得一到十的數字而已。不過半個時辰,劉大柱撿到秀才公一事便傳遍了村落。
劉大柱的家位於村東頭,一排三間草房,前後都用籬笆圍起,算是簡單的小院,前院養了幾隻雞,晾曬著幾串魚乾,還種了兩棵核桃樹。後院則是菜地,籬笆上爬滿了瓜藤。劉大柱離家尚有數十步,只聽一聲犬吠,一條黑sè短毛土狗哼哧哼哧衝來,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四五歲的光腚男孩,嘴裡叫道:“爹,爹!”
那黑sè土狗撲到劉大柱腳下,歡快地搖著尾巴。劉大柱將土狗一腳踢開,指著那又黑又壯的男孩笑道:“胡秀才,這是我兒子,小名鐵蛋!”胡笑天笑道:“鐵蛋?真是名符其實呀,這身子骨很結實。”說話間那小男孩奔到近前,一把撲到父親懷中,轉眼打量著胡笑天,黑漆漆的眼珠裡滿是好奇。劉大柱笑道:“兒子,快叫秀才老爺!這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幾回。”胡笑天忙道:“大柱,我不是什麼‘老爺’,只是一個落難的書生。鐵蛋,我姓胡,叫我‘胡叔叔’即可。”鐵蛋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叫道:“胡叔叔!”胡笑天道:“大柱,我沒啥見面禮送給你兒子,若是你不嫌棄,我給他取個大名可好?”劉大柱大喜望外,忙不迭地道:“好,當然好啊!您是文曲星,給鐵蛋取名那是他一生的福氣!”胡笑天想了想,道:“鐵從金,土生金,金生水,便叫‘劉均濤’如何?”劉大柱咧嘴笑道:“秀才公取的名字,哪有不好的道理?就是它了!”
進了劉家,一位繫著圍裙的年青婦人迎了出來:“孩子他爹,咋回來了?咱家那幾畝地都伺候完了?”劉大柱把臉一板,沉聲道:“瞎嚷嚷幹啥呀?死眼子的,沒瞧見家裡來了客人?這位可是秀才公!趕緊燒水做飯,得空把這兩條魚收拾乾淨,煎了吃。”那婦人臉sè微紅,向胡笑天瞟了一眼,自去忙碌不提。鐵蛋掙脫下地,追著母親叫道:“娘,娘,我有大名了!”
劉大柱不好意思的笑道:“胡秀才,我婆娘沒見過世面,粗聲粗氣的不懂禮數,你別見怪。”胡笑天擺擺手道:“大柱,我看嫂子勤儉持家,手腳麻利,你運氣不錯,娶了個好女人呀。”劉大柱放下鐵叉,嘟噥道:“好啥好,這麼多年只生了一個娃!我幾個堂兄弟,哪一個不生了一窩小崽子?”
“咳咳,你這混小子,生不出娃娃光怨媳婦嗎?怎麼不怪自個沒得屁本事?”正屋裡走出一個頭發蒼白的老農,滿面皺紋,身材佝僂,單手拄著柺棍,不時咳嗽兩聲。
劉大柱憨笑道:“爹,知道你心疼兒媳婦,我不過就是隨便說說,哪敢真個埋怨人家。”指了指胡笑天,又道:“這位是胡秀才,因失足落水被衝到咱們這兒,好巧不巧與孩兒撞上了,便請他來咱家做客。秀才公人很和氣,剛剛還給鐵蛋起了大名呢,叫劉……劉什麼來著?”
胡笑天道:“劉均濤,平均的‘均’,波濤的‘濤’。劉老爹,小侄有禮了!”雙手一搭,端正地行了一揖。
劉老爹側了側身,笑道:“俺祖輩都是粗人,沒學問,都是瞎起名,鐵蛋有了這麼響亮的名字,rì後說一門親事也容易許多。大柱,你這做爹的,可不能忘了秀才公的恩情!”劉大柱忙點頭稱是。胡笑天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老伯若是太過見外,小侄都不好厚顏打擾了。”劉老爹笑了笑,讓劉大柱回屋拿一雙新鞋,給秀才公穿上。
胡笑天套上草鞋走了兩步,滿意地點頭道:“不錯,這鞋子做得很好,走路挺舒服。”劉大柱自豪地道:“這是俺婆娘的手藝,十里八鄉誰不誇好?每逢集rì,我都要拿幾十雙到城裡賣錢,一雙鞋可以換兩個銅板。”
便在這時,忽聽人聲嘈雜,數十人簇擁著湧到劉家門外。為首的中年男子衣服光鮮,頗有幾分派頭,扯起嗓子喊道:“大柱子,出來!”
劉大柱莫名其妙,走到院外問道:“里長,你帶這麼多鄉親上門來,莫不是出啥大事了?”那裡長往院裡暼了一眼,指著胡笑天道:“我聽說你帶回一個可疑的男子,就是此人吧?”劉大柱解釋道:“里長,人家是讀書的秀才,昨夜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河裡……”那裡長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打住!誰能證明他是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