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夫子是認真的……我要娶她為妻。”說著說著,衛成器的眼神就飄向何夫子那邊。她完全沒有覺察到這邊的硝煙瀰漫,兀自忙著手裡的活,也不在乎沾染上那一身的塵土。
何焯見試探不出他的真心,索性橫下心來嚇唬他:“衛二爺要是知道你打算娶回家一個印書女,他會作何感想?”
“我爹?”這個問題比上一個問題好回答多了,衛成器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就是我爹叫我來的,他說這世上難得有個人能管得住我。他還說,要是夫子真能把我看住了,說不定衛家很快就能出個狀元呢!我爹還說,要是我能有夫子一半的才學,他就不用煩了,此生也就對得起衛家的列祖列宗嘍!”
“你……你爹對何夫子的評價還真……真高呢!”
最後一招殺手鐧也被奪去了,這下輪到何焯犯難了。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出嚇唬小孩子的全套手段,“你知道什麼是娶妻嗎?娶妻就意味著你不可以再四處喝花酒,不能隨便收個女人進房,你得安心在家待著看書練字,你得一心向往功名,你得賺錢養家連帶著養活妻子兒女——你覺得你能做到嗎?”
衛成器眨巴眨巴眼睛,赫然有感而發——敢情娶個老婆回家跟找個爹回家是一樣的啊!“你說的這些我前二十來年都已經歷過了,現在也正在經歷著,那我還怕什麼?”
衛成器的坦蕩無畏讓何焯措手不及,那份性情曾幾何時他也擁有,然而在入京城的這幾年,在六試不中跌宕起伏的這幾年,他的那些情懷又到哪裡去了呢?
他年少得意時也曾覺得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回家,舉案齊眉一輩子那是多麼愜意的事。什麼門第,什麼名風,又怎及夫妻同心、同趣來得重要?
然在京城待的這些年,他極力躋身宦海的這些年,他發現一個人的出身背景家世權位可以左右這個人的全部,包括他的才情。
即便你有再好的學識才德,只要你出身卑微,你便永遠被人瞧不起,甚至你都無法容於讀書人之中。相反的,那些出身高貴的名門子弟隨便一篇糊眼睛的爛文竟然可以名躁一時。於是那些混跡京城的文人寧可成為達官顯貴的門人,甚至是奴才,也不願與一般平民為伍。
他漸漸明白,想要證明自己才德的最好辦法就是登入高門——娶妻是一種選擇,也是一種辦法。娶一個印書女,他也會淪為下等賣字為生的破落書生。
他的猶豫和野心,或許很早以前何夫子就已看透,所以她才會那麼堅決地非做正妻不可吧!一旦有權有勢的正妻進門,她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其實……她比他還清楚。
他旁若無人地想著那些埋藏在心底許久的心思,全然未覺身前同他說話的人已經換了。
“在想哪家名門小姐呢?”
何焯緩過神來正對上面前擺出一派得意之色的何夫子,“衛成器那小子呢?”
“說是要準備提親,去安排了。”她的得意根本寫在臉上呢!
“你還真打算嫁到衛家,做那家的少奶奶啊?”何焯不相信,那個前兩天還信誓旦旦要他娶她的何夫子,轉頭就想嫁給衛成器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怎麼辦呢?”她倒顯得為難起來,“我只是想做正妻啊!”
他氣了、急了,“也就是說,只要有人肯娶你為妻,誰都可以,是不是?”不等她回答,他接著就說:“我娶你,行了吧?若這是你所希望的,我娶你!我娶你,成嗎?”
“……成啊!”
她答得倒是爽快,更爽快得還在後頭呢!“你和衛成器,你倆誰先提親,我就嫁誰。”
她話未落音,他已經跑出門了。
“你幹嗎去?”
“我還不趕緊讓大姑娘找媒人去!”
這時候腿腳千萬得麻利點才是啊!見他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衛成器才打後面鑽出來,拉拉何夫子的胳膊肘,他怯怯地追問:“我不是真的要提親吧?”
何夫子扭頭給他一句正經八百的回答:“怎麼不是真的?你當然要提親。”
衛成器懊惱地抱住腦袋,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日子沒法過了,整天也不讓人出去逛,只把人鎖在院子裡看書。還得陪你騙那個蠢蛋,你就放過我吧,堂姐!”
鬱悶啊!
衛成器實在鬱悶得不行了,偷偷溜出何家書坊,帶著幾大缸的酒跑到儒茶青幽找喏喏小姐解悶來了。
喝得半醉不醒的當口,他抱住喏喏小姐不住地訴苦:“你說我可怎麼辦啊?難道我真要派人去何家提親?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