隍爺爺真靈,包公爺爺真好;若不得他糊塗不究,我輩齊有煩惱。”包公心中又想道:說我真好固是,但齊有煩惱的話又更可疑。此言與前所聽者俱是賊盜的話。即以三銅錢插在壁間,歸來安歇。
明日望旦,同眾官往城隍廟行香,禮畢,即乘轎至廟西街,看牆上有三個“錢”字處,命民壯圍屋,拿得鐵木兒等二十八人。又轉觀音閣東,尋壁上有三大錢處,亦令手下圍住,拿得金堆子等二十二人,歸衙鞠問。先將鐵木兒夾起罵道:“衛典與你何仇?黑夜強劫他家財富。”鐵木兒等再三不認。包公道:“你們願我長來做此官,得以自在,無驚無擾,奈何不守法度,致為劫賊!”鐵木兒聽得此言,各各膽破,從實招認:不合打劫衛典家財均分是實,罪無可逃,乞爺超活蟻命。復將金堆子等夾起問道:“你等何故同鐵木兒等劫掠衛典?”金堆子等一毫不認。包公怒道:“你等眾人都說‘城隍爺爺甚靈,包公爺爺甚好’,今日若不招認,個個‘齊有煩惱’!”金堆子等聽得此言,人人落魄,個個喪膽,遂一一招認。包公即判追贓給還衛典回家;將金堆子、鐵木兒等擬成大辟,秋後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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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則 蜘蛛食卷
話說山東兗州府鉅野縣鄭鳴華,家道殷富,生子名一桂,姿容俊雅,因父擇配太嚴,年長十八,尚未聘娶。其對門杜預修家,有一女名季蘭,性淑有貌,因預修後妻茅氏欲主嫁與外侄茅必興,預修不肯,以致延到十八歲亦未許人。鄭一桂觀見其貌,千方百計得與通情。季蘭年長知事,心亦歡喜,每夜潛開豬門引一桂入宿,將次半載,兩家父母頗知之。季蘭後母茅氏在家吵鬧,遂關防甚密。然季蘭有心向一桂,怎能防得。一日,茅氏往外公家去,季蘭在門首立候一桂,約他夜來。其夜,一桂復往。季蘭道:“我與你相通半載,已懷了二個月身孕,你可央媒來議婚,諒我父亦肯。但繼母在家,必然阻擋,今乘她往外公家去,明日千萬留心。此事成則姻緣可久,不然妾為你死矣。縱有他人來娶我,妾既事君,決不改節於他人。”
鄭一桂欣然應諾。至次日五更,季蘭仍送一桂從豬門出去。
適有屠戶蕭升早起宰豬,正撞見了,心下忖道:必是一桂與預修之女有通,故從他豬門而出。蕭升亦從豬門挨入,果見女子在偏門邊倚立。蕭升向前逼她求歡。季蘭道:“你是何人?敢這等膽大!”蕭升道:“你養得一桂,獨養不得我?”季蘭哄道:“彼要娶我,故私來先議。若他不娶,則日後從你無妨。”
即抽身走入房去,鎖住了門。蕭升只得走出,心中焦躁,想道:“彼戀一桂後生,怎肯從我?不如明日殺了一桂,使她絕望,諒季蘭必得到手。”次日,一桂稟知於父要娶季蘭。鄭鳴華道:“幾多媒來議豪家女子,我也不納,今娶此不正之女為媳,非但辱我門風,抑且被人取笑。”一桂見父不允,憂悶無聊,至夜靜後又往季蘭家。行到豬門邊,被蕭升突出拔刀殺之,並無人見。次日,鄭鳴華見於被殺,不勝痛傷,只疑是杜預修所殺,遂赴縣具告。
本縣宋知縣拘問。鄭鳴華道:“亡兒一桂與伊女季蘭有奸,伊女囑我兒娶她,我不肯允,其夜遂被殺。”杜預修道:“我女與一桂姦情有無,我並不知。縱求嫁不允,有女豈無嫁處,必須強配?就是他不允親事,有何大仇遂至殺他?此皆是虛砌之詞,望老爺詳察。”朱知縣問季蘭道:“有無姦情?是誰殺他,惟你知之,從實說來。”季蘭道:“先是一桂千般調戲,因而苟合,他先許娶我,後來我願嫁他,皆出真心,曾對天立誓,來往已將半載。殺死之故不知,是誰,妾實不知。”朱知縣道:“你通姦半載,父親知道,因而殺之是真。”遂將杜預修夾起,再三不肯認,又將季蘭上了夾棍。季蘭心想:一桂真心愛我,他今已死,幸我懷孕三月,倘得生男,則一桂有後;若受刑傷胎,我生亦是枉然。遂屈招道:“一桂是我殺的。”朱知縣道:“一桂是你情人,偏忍殺他?”季蘭道:“他未曾娶我,故此殺了。”朱知縣道:“你在室未嫁,則兩意投合,情同親夫。始焉以室女通姦,終焉以妻子殺夫,淫狠兩兼,合應抵償。”鄭鳴華、杜預修皆信為真。再過六個月,生下一男。鳴華因無子,此乃是他親孫,領出養之,保護甚殷。
過了半年,包公巡行到府,夜觀杜季蘭一案之卷,忽見一大蜘蛛從樑上墜下,食了卷中幾字,復又上去,包公心下疑異。次日,即審這樁事。杜季蘭道:“妾與鄭一桂私通,情真意密,怎肯殺他?只為懷胎三月,恐受刑傷胎,故屈招認;其實一桂非妾所殺,亦不幹妾父的事,必外人因什故殺之,使妾枉屈抵命。”包公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