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陰雲和細雨中過得照樣飛快。一轉眼就到了七月初三。北方的雨季已經過了一半,太陽逐漸開始重新收回了自己的領地,人們糾了將近兩個月的心終於略微恢復了平靜。至少繼續保持好天氣的話,莊稼的收成不會受太大的影響,可百分百沒問題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大家夥兒快把洪災和遠方的疫情拋到腦後的時候,海華縣外突然湧來了一群難民。這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面對被阻攔在城外的難民,老弱婦孺居然佔了一半。小陽很佩服他們可以翻山越嶺來到這麼遠的地方。而這些人沒有因為長途跋涉而夭折半路,顯然都是互相極為照顧的。小陽知道,只有在大災面前才能看出大愛。有時候平常看起來很計較的人,在眾多人生死攸關的時候可以拿出自己的東西與他人分享,救人於危難集中。但有些平日裡道貌岸然的,卻會為了一己私利損人先己。所以隔著柵欄看著城門外的這些人,小陽的心情是複雜的。他能理解衙役禁止流民入城是為了城內百姓的安全城中的秩序,但很明顯這些人能歷時兩個月從南郡省來到他們海華縣,不會是沾染了致命瘟疫的人。
災民的出現讓海華縣的百姓再一次重燃了之前的擔憂和恐懼。所有更多人不會去思考這些人到底有沒有危害,而是直接選擇了用抗拒的態度去面對城外的那些人。小陽知道人們的做法無可厚非,但這一夜他真的沒睡好。他們的院子距離城牆只有一米左右的間距。其實外面的聲音並不大,但他總覺得能聽到孩子的哭聲,老人的咳嗽聲,女人的嘆息聲。他也知道這些可能都是自己的心魔,但他控制不住。所以這一夜他跟大壯叨咕了很久。
小陽並沒有聖母一般寬容慈善的胸懷,但他卻有一顆惻隱之心。對於金錢他有著迷戀和喜愛,但他知道在感情面前,金子還不足夠閃亮。在現代的時候,每一次在新聞上看到那些災區的情景和人們,他的心都不好受。也許是自己的生活就沒有順風順水過,也知道失去親人和沒有親人的滋味,所以對於災難面前需要溫暖的情緒他能感同身受。所以這一次當這些需要幫助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有些負面的情緒就開始不受他的控制了。
但他們只是幾個普通的農民,最大的高度也不過是縣城裡一家小食鋪的老闆。他們能做的事情很少,同情心再氾濫也是無能為力的。
這一夜同樣失眠的還有木木。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情形,看到那些渴望進入城內得到溫暖的眼神,他覺得心裡很堵。以他所知道的詞彙,很難形容出自己的感受,但是同小陽一樣。他不忍心看著那些人在外面挨餓受凍,而實際上溫暖的地方就離他們咫尺之遙。
所以第二天起早,他們就做了個決定,今天停業一天,反正災民正好在他們東城門這裡擁堵著,他們這緊挨著城門的飯館兒也不太可能有什麼人來捧場。還不如用這時間把那些玉米和菜乾放到一起熬成粥,多了他們管不了,但送一頓是一頓吧。以他們對這裡縣老爺的瞭解,這些難民不會沒有人管的。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縣官王大人在當天上午就指派了一批人到城外搭建了幾個簡易的油布帳篷。看意思目前尚且沒有讓這些難民進城的打算。不過現在正值夏中,有了帳篷可以遮風擋雨,倒不用擔心冷這個問題。而且在小陽他們把兩口大粥鍋放到城門口柵欄裡面的時候,白明華也帶著吳峰和其他幾個夥計把藥鍋架到了邊上。兩方相視一笑,回頭就看到了李捕頭感激地表情。
有熱騰騰的粥,還能喝草藥。那是他們一開始沒有想到的事情。儘管這些難民本身並沒有感染上疫病,但他們對於疫情本身也是有著恐懼的。畢竟在其他城鎮,他們也被阻攔在城外數次,雖然各地官府都會給他們施粥、搭帳篷。但在檢查過他們其實並沒有疫病之後,從來沒有給他們準備過祛風散寒的藥。對於這些人來說,目前的情況已經是之前所經歷的最好了。如果可能他們也不想遠走他鄉,可是家會在什麼時候從一片澤國中顯露出來,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面對洪水他們可以逃到高處,但發現了疫情,使他們不得不遠離故鄉,畢竟這裡的人們聽到的傳聞遠不如他們親身經歷的那麼震撼,那麼可怕。至少在危難平息之前,他們不想冒著更大的危險回去。但家,是一定要重建的。這一點他們比朝廷還要在心。
這些難民身上其實並不是一無所有。至少在穿過山林的時候,他們也需要在野外尋找吃喝,所以鍋碗這種東西是都有的。不然這麼多人被一座座城池拒之門外,不可能會安然無恙地活下來走到海華縣。
白明華就坐在柵欄裡面,給每一個過來領粥拿藥的人號脈。只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