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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金蘭用手指著自己的臉,得意地說:“知道不?傅家甸人早就說過,我這張臉,閻王爺見了都害怕,沒人要!也就是你吧,膽子大,還跟我生了繼寶,哈,我呢,能活千年萬年!其實你跟我住一塊兒,比住馬房都安全,你信不信?”說完,詭秘一笑。

王春申從她的話裡,聽出了譏諷,也聽出了誘惑,更聽出了她對繼英身世的承認。王春申心想,哪怕你身上有不死的仙丹,我也不會再和你睡一鋪炕了。他回到馬廄,點著爐子,將前些日子從剛開張的正陽樓買的一塊青醬臘肉切了,取出燒酒,獨斟獨飲著。酒至半酣,他想起生死未卜的張小前,想起蝴蝶般的謝尼科娃,無限傷感,哭出聲來。黑馬不知道主人為什麼難過,它走過來,用溼漉漉的眼睛凝視著王春申,輕輕伸過一隻蹄子。王春申把這隻蹄子當手一樣,緊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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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紅(1)

自從巴音死於鼠疫的訊息傳開後,紀永和簡直要瘋了,屋裡屋外折騰不休。巴音吐在石板地上的那口血,如同夢魘,折磨著他。他讓翟芳桂用肥皂水,把它擦了十來遍,還是不放心,說是可能血液中的毒素,已經滲透進石板了,乾脆將整塊石板撬起,扔掉了。為了補上缺損的這塊,紀永和轉遍了石材店,幾乎跑折了腿,也沒找到一模一樣的。不是厚薄與原來的不符,再不就是顏色不對路。最終,只得選了一塊大小厚薄與原來的一致,顏色稍深一點的鋪上。不過,新石板落地僅僅三天,紀永和就後悔了。因為原來的是淺灰色,現在則是深灰色,怎麼看怎麼像一朵烏雲。

不僅屋裡的石板地,屋外的榆樹,也成了紀永和的眼中釘。他認為榆樹招來烏鴉,帶來晦氣,巴音才會突然而至。榆樹不能濫砍,他便想著扎草人驅趕烏鴉。為了這兩個草人,紀永和費盡周折。江岸的枯草,已被雪埋住了,他只能去草料鋪買,而那兒的草,因為是供給牲畜食用的,多已粉碎。他去了三家,才買回一捆。而乾草的價格,比往年高出近一倍!紀永和詢問原因,店主說今夏大水,最早在松花江邊打下的草,雖已晾得半乾了,卻

被席捲一空;水撤之後,再打的草,又被強行罰款,說是江岸的草屬於中東鐵路附屬地,不能隨意割取。乾草的價格,只能扶搖直上。紀永和揹著乾草回來時,一路罵娘。扎草人也是個手藝活,不是誰都能做得了的。紀永和試了試手,敗下陣來,只得用一升穀子,僱來個懂行的,紮好後,攀著梯子,將張開雙臂的草人,如願固定在樹冠上。

可是,紀永和要被氣吐血的是,烏鴉見了草人,毫無懼色,照舊來不說,有的還落在草人上,把它當成了溫暖的窩!紀永和恨得咬牙切齒的,心疼買乾草的錢和那升穀子。

糧棧最愛招兩樣東西,天上的烏鴉和地上的老鼠。所以開糧棧的,與開客棧的一樣,都得養貓。以往貓夜裡捉完老鼠,白天可以上炕懶睡,傍晚也能在餐桌下享用主人丟給的美食。可是鼠疫一起,紀永和不但怕老鼠,連貓也怕。因為貓捉完老鼠,會把它吃掉。它的爪子和嘴,在紀永和眼裡,就是上了膛的槍口,充滿危險。他吩咐翟芳桂,每天要給貓洗一回澡,不許它上炕,更不許它接近餐桌。貓的好享受,突然間都沒了,自然不習慣。而且大冬天的,還得日日被浸在水盆裡一通洗,貓的委屈,就全掛在臉上了。它緊著鼻子,嘴巴閉得嚴嚴的,眼裡露出哀傷。

紀永和家的糧棧,是木頭房子。糧倉佔據了主體,東側闢出一角住人。糧倉的房梁下面沒有吊棚,而住屋則糊了紙棚。紙棚每到春節前,要新糊一層。所以紙棚對老鼠來說,就是甘美的千層餅。夜半時分,老鼠喜歡溜到紙棚上,篤篤地嗑糨糊。紀永和以前聽到老鼠在紙棚上鬧,照睡不誤,可現在老鼠的些微動靜,都讓他心驚肉跳。他擔心老鼠嗑破了棚,一個跟斗栽下來,正落在他嘴裡,把瘟疫傳給他,因而一聽見它們在紙棚簌簌跑,

趕緊起來,拿起笤帚,拍打紙棚,以此震懾。可是老鼠體力充沛,這邊你趕完了,不出三分鐘,它們那邊又來了。紀永和又不敢像以前似的,把貓抱到住屋鎮守,被擾得整宿整宿睡不好覺。早晨起來,兩眼熬得跟兔眼一樣紅。 txt小說上傳分享

桃紅(2)

貓受到冷遇後,對老鼠充耳不聞,任其遊竄。這下老鼠們高興壞了,它們在糧倉中,手舞足蹈地嗑開了裝高粱的麻袋,在盛芝麻的鬥裡盡興打滾,將裝元豆的木箱,做了自己的窩。而且,嫌糧棧缺黑米似的,將屎遺得四處皆是。看著老鼠氣焰囂張,貓卻不作為,紀永和把貓關進閒置的鳥籠中,想著餓它兩天,它就會對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