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接過我的水瓶。
“我不是壞人,這是我自己喝的水。你看,這是我的學生證。”我把證件掏給她看,讓她寬心。
女人的額頭鬢角都在冒汗,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口大口地喝起水來。
“你吃〃白雲山〃,有心臟病嗎?”我看著她手裡小小的白色藥丸問她。
“以前沒有,我家出了事以後就有了,心肌梗塞。”她看起來還是挺難受,左手一直捂著胸口,“我仰一會兒就好了,胸悶。”
“那可要注意了,這不是小毛病,再做噩夢,就更不好了。”
“沒辦法的事,這噩夢天天做,做了七年了……”她臉色漸漸舒緩點兒,卻還是蒼白得沒有顏色。
“七年?”我左手接過水瓶,她右手拿著我的學生證看。
“你……跟我弟弟一個學校,他是物理系的。”她的手抖得厲害。
“你弟弟?”
“對,我唯一的弟弟。他要是活著,現在該成家了……他走的時候,才二十一,”她在我臉上搜尋著什麼,“真年輕啊!就像你這麼鮮嫩嫩的生命,說沒就沒了。”
我一知半解:“你弟弟……生病……沒了?”
“不是,不是生病……是被人害死的。”她眉頭緊鎖,難受得厲害。
“你別說話了,看你這麼難受,胸口又悶了吧?”
“唉!難受啊!我做了七年的噩夢了……七年,每天晚上的夢裡,我都夢見弟弟渾身血淋淋地站在我床頭。他怨我,不用說話我都知道,他心裡那個聲音在喊:姐啊!你還不給我報仇啊?我等得苦啊!我死得不甘呢!可是七年過去了,我還是沒有找著兇手……”
第27節:七年未決(2)
九月初,開學。
校園裡還是一番盛世太平,像個嫻靜的女子,安逸且優雅。梧桐的葉子綠了又黃了,腳下偶爾能踩到幹了的銀杏葉,鼻息中時不時還能沁出桂花的馨香。嫩黃色的金雞菊、紅色的火炬花、藍紫色的飛燕草,透出濃豔而清亮的顏色,一派欣欣向榮。
我走在林蔭道上,抬頭仰望枝葉的枯榮,樹梢的鬢角漸漸染上斑斕的黃霜。秋的黯然叫人心疼,這個季節本是收穫的,我卻失去了很多。
我已經記起了暑假裡發生的一切,那是個蠻火燒著了睫毛的夏天。
我想淡忘,可是偏偏苦味兒鑽進了五臟六腑,難以撫平。
世界之大,我無家可歸。
“想什麼呢?”不知什麼時候蘋果已跑到我身後,她手裡端著兩個碩大的飯盒,“聞聞看,香著呢!這是金針菇牛腩,這是燒茄子和糖醋花鰱。別傻愣著,快幫我拿呀,倆飯盒好重呢!”
我趕緊伸手接著。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學五食堂的伙食改善了,以後咱們不去學四了,誰讓他們牛鼻子烘烘吊臉子呢。轉到學五一樣吃香的喝辣的,你跟我轉移陣地,肯定沒錯。”
她還是一臉的陽光燦爛,笑得咯咯響,腮幫子粉撲撲的。
我該慶幸,沒有家,還有朋友。
只是朋友也有自己的空間,不能總陪著我。週五傍晚,宿舍樓下的一聲口哨響,蘋果就像四條腿的兔子一樣躥得飛快——約會去了。
我趴在窗臺上向外看,白樺樹下多了很多纏綿的情侶,大學校園裡談戀愛的人不少,還是單身的不是泡自習教室苦學備戰考研,就是上學生會安排的所謂聯誼舞會學交誼舞去了。再來就是滿眼的“綠螞蚱”。
新生入校,軍訓是熱門。
窗臺下整齊的軍歌口哨:“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綠色軍營,綠色軍營教會我,唱得山搖地也動,唱得花開水歡樂……”
那是開赴食堂集體打飯的哨子,新生們嗓音遼闊,透著蠻和憨,純真質樸。我也經歷過那樣難忘的時刻,早晚的跑操成了笑聲最多的樂事。一個宿舍裡經常會有穿錯鞋子的笑話,臉盆打架爭一個水龍頭。可是現在太安靜了,我的宿舍,安靜得只剩下空氣。
我抬頭看看屋頂,燈繩搖晃著游來蕩去。忽然想起來,今天是週末,早該送電了,怎麼會沒有亮燈呢?開啟房門出去,才發現樓道里也是黑燈瞎火。
“今天不供電了嗎?”我問隔壁的室友。
“好像是變壓器壞了,有人在配電房修吧!”
“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嗎?”
“是啊,沒事出去溜達溜達吧!大夏天的,屋裡多悶啊!”
“謝謝你!”
“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