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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所以說,到了今日,我才覺得,這個嗟來堂主,怕不是那麼好當的。我跟我那幫兄弟,以前一直是以試著去砸碎橫壓在我們身上的枷鎖聚在一起的。現在,卻不一樣了。因為當上這個堂主,你看看,毛金秤來找我說話,枇杷又來找我說話,他們都只一個意思,就是要逼著我們快快長大,且還是合著這世界的轍的,合著他們大道理的那樣長大。以前,我只管帶著自己這幫兄弟打打殺殺,試著在這個欺壓我們的世界裡活下來。可現在,我發覺,今後我是要帶著他們乾的不只是反抗了,而要在並非全屬對抗的世界裡活了。這感覺讓我很奇怪。也突然覺得,以前以為一直不變的,也突然會變。比如……

“……我看到了枇杷給你做的那些衣服,就像看到了她在怎麼暗中試圖影響你。依我說……”

他忽然坦坦蕩蕩地望著李淺墨。

“小墨兒,我知道,你從小時,也與我一樣,是受過不少磨難的。在我們原來的那個世界裡,其實我們確實都已經長大。可現在,我們身邊的世界又不同了,我們只怕都要:自覺的、或不自覺的,重新來長大。不管你願不願,我猜你最後還是要被裹挾入東宮與魏王府之間的爭鬥的;也不管我願不願意,這麼些兄弟既跟了我,在這一個我們終於可以挺起身來平等看待的長安,我終於要為了自己也為了他們重新開始新的爭鬥,好給我那些小兄弟,和以後我要收的那些小兄弟們,謀一個立足之地的。“

照說,說起這些來,索尖兒該是滿懷豪情才是。

——他確是有一腔豪情的人,可今日,他這豪情裡不知怎麼卻夾雜著傷感。只聽他輕輕嘆道:“可惜,那接下來的爭鬥,再不能如以往一般隨著性子了。我覺得,我們只怕都會變。這些日,我遇上你,真的很高興。像前幾天,咱們順性胡鬧,卻也鬧得多麼熱鬧。可接下來,以後,只怕這樣的日子就不會再有了。我要學著裝人的日子會越來越多,裝一個嗟來堂主;你要學著裝人的日子也越來越多,像你今天說的怎麼應付瞿長史與杜荷一樣,學著做你必須做的那個王孫。所以,今日咱們來偷那黃衫兒的刀,我真的開心得不得了,但只恐,這樣的開心,咱們以後會越來越少了。”

李淺墨再沒想到索尖兒會講出這樣一大篇話來。

他知道索尖兒所說,都是出於真心。可不知怎麼,他這時卻不想去想它。

多年以後……等到多年以後,以索尖兒的脾氣,還會不會依舊跟自己合得來呢……這暫且不去想它,如果要傷感,且留到那時再去傷感吧。

他側目一顧,忽有所見,低聲道:“尖兒,黃衫兒出來了!”

所謂月華池,卻是長安城的一大妓所。不過這裡不比別處,卻是所謂的“半開門子”。意即這裡做生意的女子,大半都介於娼妓與良家婦女之間,所以叫做“半開門子”。

今日來之前,李淺墨問索尖兒那黃衫客落腳何處時,索尖兒答曰月華池。因為這裡房舍雜亂,曲巷眾多,李淺墨還擔心找不找得著,沒想索尖兒拍胸脯保證道:“沒事兒,那兒我熟啊!”

他當時未及細想,隨口冒出這麼一句話。一出口後,卻見李淺墨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忍不住一陣耳熱,也忍不住著惱,怒道:“你別想歪了。”

李淺墨笑道:“什麼想歪?又怎麼歪?”

索尖兒氣得伸手在他背上打了一巴掌,怒道:“旁人看你都道多斯文體面的一個人,哪成想這般鬼腔鬼調的!我就算去過又怎樣,我手下有兄弟的姐妹在那裡做生意,時常受人欺負,我去幫著出過幾次頭,又有什麼不對?全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淺墨慢吞吞道:“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想的就是你想的我想的那樣?”

這話大是繞舌,索尖兒不由怒道:“我雖不是你,但你又怎麼知道我想的不恰是你想的我想的……”

——碰到這樣繞舌的話,他說話可大不如李淺墨靈便,一時竟繞不還原,氣得又一掌打去,牙癢癢地道:“怪不得虯髯客一眼就看出你欺負我,仗著自己是什麼羽門弟子,不只功夫比我高,口舌也較我伶俐,很威風是吧?”

這不過是段小小插曲。索尖兒這時聽李淺墨說黃衫兒出來了,忙低頭望去,卻見那片榆柳門庭間,果然鑽出了一襲黃衫。

那衫子顏色甚為鮮亮,就是在這暗夜裡,那戶人家半挑出來的若明若暗的燈籠下,也顯得極為觸目。

卻見那黃衫客口裡吹著口哨,竟似得意已極般,深身舒泰,好像還喝了點酒,正自搖搖晃晃。

李淺墨一瞥之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