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佔據了上風,一時再無被動之感,臉上煩惱之色一洗而盡,竟有些得意洋洋起來。
如不是滿門師長在座,鐵灞姑真恨不得衝上前去,照這小子臉上來兩個大耳刮子。
她自然不知道索尖兒這幾日來的情懷轉變,只道他仍是那個一見面就與自己鬥了個天翻地覆的混小子,眼見他得意洋洋,只道他是趁機羞辱自己,不由得越看越怒,怒到後來,恨恨地把眼一挪,再不肯看他。
李淺墨眼見他兩人如此神態,不由覺得又是有趣又是好笑。
以鐵灞姑那樣的脾氣,其剛強倔強處,只怕與索尖兒不相上下。而兩人只要一見面,彼此神態就有如鬥雞一般。偏偏索尖兒還喜歡上了這個女子,這世事……當真不可逆料。
這時索尖兒已走上堂來。他與李淺墨一在堂上首,一在堂下首,只是這麼一站,兩個人之間意氣感應,只覺一股少年男子的陽剛之氣大盛。
異色門中,全是孤獨的女子,此時不少人望望李淺墨,又望望索尖兒,見他們都是為鐵灞姑而來,想想自己的身世經歷,不由對鐵灞姑大是羨慕起來。
卻見嚴婆婆望了索尖兒一眼,不由皺眉道:“這卻是哪兒來的小混混?”
她們柴、米、尤、嚴四個老婆婆,生性本就孤僻古怪,雖然各有際遇,但俱都不信任男人。這時她們看看索尖兒,再看看李淺墨,不覺心裡就在做比較,越看越覺得索尖兒大不著調,對他惡感越甚。
索尖兒眉毛一跳,忍不住就要開口反譏。
李淺墨知他脾氣,連忙搶先作答。只見他說話前先一肅手,極為莊重地介紹道:“各位,這位就是長安城中無人不曉的‘嗟來堂’的索堂主了。”
他此言一出,連索尖兒都被他弄得一愣。
嚴婆婆忍不住一皺眉:“嗟來堂?我怎麼沒聽說過?難道老婆子我多年未出門,見聞越來越寡陋了。”說著,她望向李淺墨,“你認識他?”
李淺墨點了點頭。
他眼見索尖兒適才喊出了:“他不娶,我娶!”雖知此語出自情急之下,卻也知道正是索尖兒本心。又眼見他衣冠不整,遭人輕視,出於哥們兒義氣,一意要與索尖兒撐足面子,忍不住隨口開掰道:“不錯,他就是索堂主,我是他堂中護法。”
——適才他飛身而進,於畫後挾持異色門主一幕卻是人人見到,個個都知他身手了得,這時聽他說自己原來不過是堂中護法,而堂主卻是眼前新來的這個少年,人人忍不住對索尖兒凜然生敬。
柴、米、尤、嚴四個老婆婆雖一直不得空,還是早聽得身邊那個小丫頭見縫插針、嘰嘰喳喳地低聲把李淺墨剛剛如何獨鬥三施與毛嬙之事說了個盡,言辭間把李淺墨描繪得十分英雄了得,知道正是他剛才解了門主被逼之困,不免多少對他心存感激。這時眼見他們堂主來求親,也不得不莊容以待。
沉吟了會兒,只聽嚴婆婆道:“你果然要娶我門下弟子鐵灞姑?”索尖兒未答之前,一抬眼,先望向鐵灞姑。只見這女子平日那麼磊落英爽,這時卻也被羞得個面紅耳赤。
鐵灞姑身材本就生得高大健壯,兼之面板黝黑,平日再不帶一星半點兒女兒氣,可這時,卻見她那黑黑的臉上帶上了一點玫紅,雙眼晶晶亮亮,正自含羞帶怒。
索尖兒一見之下,只覺心中轟然作響。平日裡,他本對見過的一干女子一向都略不動心,只覺得她們虛偽做作,裝嬌扮弱地十分無趣,可及至碰到了鐵灞姑,卻偏偏最愛看鐵灞姑這樣一個英朗不遜鬚眉的女子偶然間流露出的女兒之態。只覺得那樣的女兒之態,才是鐵幹虯枝間,墨梅般的花朵偶然一綻,也才最意態天然。
他有意要多看看,所以故意延捱著不答。
鐵灞姑越是羞窘,他反越似得趣一般。
似這般的少年心態,他自己怕也解釋不清楚。足把鐵灞姑折磨夠了,他方才開口道:“正是。”
嚴婆婆不由一皺眉,回頭低聲與柴婆婆等幾人商量了下。她們幾個似都不喜歡索尖兒的形象,但門規所限,不得不耐著性子問道:“那、向我們異色門弟子求親的規矩,你可知曉?”
索尖兒愕然搖頭。
卻聽嚴婆婆嘎嘎一笑,伸手一擺,吩咐道:“拿規矩來!”
李淺墨聽她口氣,就已覺察不好。一轉眼,就見有異色門下弟子恭恭敬敬地捧出了一個托盤來。
那托盤硬木製就,上面雕龍刻鳳,塗漆上彩,打造得十分精緻,盤上還蒙了一方黃絹。卻聽嚴婆婆笑道:“幾十年了,都未曾請出過這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