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阿孃沒有一次是不發現的。後來還是阿耶看我可憐,就讓人做了陀螺、雙陸這些能在室內玩兒的東西,不過開了春就好啦,可以到郊外去踏青、放風箏,阿耶還常常帶著我們去鄉下的農戶家中歇腳,不過百姓們過得苦,他們家裡頭有的連張桌子都沒有,吃飯得蹲著,那些人不管大人還是小孩兒,都長得又黑又瘦,跟螞蟻一樣的小隻,他們很窮的,尋常連鹽都吃不起,所以一般也沒什麼好東西能招待我們,阿耶每每將我們帶的吃食分與他們,自己則是帶著我們去小河裡頭捉魚……”說著說著就跑題了。
十一娘興致勃勃地問:“你也下河去捉了嗎?”
鄭媞有些沮喪:“沒有,阿孃說怕我給水沖走了,哥哥也沒能下去,都是阿耶一個人捉的魚。”然後又道,“百姓們什麼都吃的,蜈蚣、蟑螂……”
只是她說了半天,姐妹們卻並不知曉這些是何物,晶娘就很奇怪地問她:“蜈蚣跟蟑螂是什麼東西?”
鄭媞說:“就是一種蟲子,會咬人的。顏色深深的,蜈蚣有很多隻腳,大概有十幾二十只吧……”她也不是很肯定,聽阿耶說的,“總之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全身都要癢起來的那種,蟑螂麼……”
聽著的小娘子們已經有些想吐了,那種噁心東西能吃嗎?十一娘跟八娘幾乎是同時出聲的:“十娘你別說了。”
正在這時,外頭有人來報:“老夫人,陽石公主與七娘來了,才進了正門。”
室內原本還算是祥和的氣憤忽然間窒了窒,鄭媞也想起了薛氏與自己說過的話,有一些好奇。
只聽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又嗔怪地看著鄭媞,點了點她的小鼻子,道:“跟你阿耶兒時一樣,慣是會嚇唬人的。”話語中含著一絲寵溺,這在她的身上是極少見的。而
晶娘原就沒怎麼被嚇到,還嘻嘻笑道:“那十姑姑下回帶我去嘗一嘗味道吧?”她也是個愛玩兒的,只是平日裡不管是阿耶還是阿孃都是不會允許的,以後可以跟著十姑姑玩兒了!
八娘九娘跟十一娘聞言臉色忍不住僵了僵,十二孃還小,聽到晶孃的話也跟著不知天高地厚地喊,“嚐嚐味道,嚐嚐味道!”
鄭媞眨眨眼睛,她其實就是這麼跟他們說一說,嘗她是不想嘗的。何老夫人則是笑了出來。
又說了會子話兒,外頭的僕婦再次隔著門簾子稟告:“陽石公主進了院子了。”
何老夫人這才慢慢地站起了身,稍微整了整衣裳,由使女伺候著批了斗篷,並且攜了一眾小娘子們繞過屏風到了外室,門口的錦簾被使女撩了起來,外頭正在融雪,甫一走出來,露在外面的臉上有一些刺冷,只見一位身披火紅色玄狐皮大氅的女子攜著一名十歲出頭,同樣圍著斗篷的小娘子,被使女、僕婦們簇擁著走進。
這女子梳著高髻,一眼就能看到頭上赤金紅色大偏鳳,耳上拇指大小的紅寶石耳鐺,十分耀眼,再轉到她的臉上,膚色偏黑,面龐方正,容貌卻是連清秀都尚且不算……
何老夫人攜著小娘子們行禮:“請公主金安。”
陽石公主身邊的那名十歲左右的小娘子則是迅速地避了開來,待何老夫人等站直了身體後,她方才款款上前見禮,卻是陽石公主與鄭清的唯一的女兒七娘。她的模樣兒倒是有六七分隨了父親,只是膚色、骨骼等等卻是隨了母親,是以並不十分地美貌。
陽石公主上前扶住了何老夫人,無奈道:“阿家總是這樣與我見外,一家人,又何必多禮呢?鬧得我尋常都不敢來打攪阿家呢。”只是話雖如此,卻也是等何老夫人行完了禮之後才上前攙扶的。她知道,這輩子,她要麼是仰視著她們,要麼是俯視著她們,卻永遠也融不進她們。
何老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陽石公主的手背,一邊往屋裡走,一邊道:“公主金枝玉葉,老婦怎受得起?”
鄭氏屬士大夫行列,尋常非正式場合,見了皇帝都是不用行跪拜大禮的,更遑論公主?是以何老夫人也並不以為意,這都十幾年了,什麼是不能適應的?她也只慶幸娶了這刁蠻貨的不是自己親生的四郎了。
回到屋裡,使女們伺候各自的主子褪了外頭的衣裳,又多生了兩個火盆,方才退後立於一旁,何老夫人與陽石公主分作於上首的左右位置,使女上了熱飲,鄭媞與晶娘、十一娘坐在一處,才呷了一口帶著花香味兒的牛乳,就聽陽石公主在喚她了:“這就是十娘吧?離家這麼些年,我都認不出來了呢。”
鄭媞忙放下了杯盞,上前去又行了個禮,此時她站著,公主坐著,高度正好持平。不知道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