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阿家常說的話真是再對沒有了。”話語裡頭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調侃。
小沙彌已然將寺裡的幾樣有名的齋菜擺上了客廂裡的食案;裡頭就有衛氏所讚許的草堂八素;就是蘿蔔、粟米、核桃、麵筋等八樣素菜所配成,色澤鮮亮還微微泛著光亮,憑空能夠勾起人的食慾,可惜的是鄭媞此時腹中已有七八分飽;最好不再進食;且此時也並不十分嘴饞,就舉箸稍稍食用了一點兒便放下了,倒是叫何氏好一番的奇怪,不過也並不多勸,只以為是不合胃口。
齋菜端上來的時候還是熱騰騰的,這說明沒有再佛前供奉過,意思就是吃了也不會被“保佑”的,衛氏現如今身子金貴了,便不食用除了家裡以外的任何食物,剩下的何氏與衛娘也只稍稍動了幾箸就罷了……原就是為了鄭媞才要的這些。
又是兩盞茶的時間,幾人才由使女們攙扶著出了大慈恩寺,上了回府的馬車。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師點化了,衛氏沒再對著衛娘皮笑肉不笑地說風涼話了,只是經過衛娘身邊的時候,總還是免不了從鼻腔裡發出一二不屑的冷哼卻是免不了的了,誰叫她實在是對衛娘背後向自己捅刀子的事兒耿耿於懷呢。而衛娘呢,雖然礙著是晚輩,不好直愣愣地重灌回去,看似只有忍氣吞聲的份兒,實際上有何氏在,衛氏又哪裡真能欺負地了她,不過是幾句口頭便宜罷了。
但是心塞也是真的,想她一個年紀輕輕的新媳婦兒,五郎也沒什麼侍妾之流的分了寵,夫妻倆身體還都不錯,卻總懷不上孩子,偏生給了衛氏鄙夷的理由。衛氏倒不會直接大喇喇地來說“不下蛋的母雞”啊之類的尖話,不過那時不時挺一下尚未顯懷的肚子的舉動還是讓衛娘頗為眼疼。總是在心裡告訴自己,那是她做伯母的不慈尖刻,奈何心裡哪裡又能真不掛懷呢?
好在衛氏現在稍有收斂。
坐在馬車上,衛娘依舊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輕輕的,對著簾子外面。不過鄭媞還是耳尖地聽到了,抿了抿嘴,沒說什麼,不知是不是吃飽了又顛簸的關係,鄭媞竟覺得有一陣陣的眩暈想吐。
馬車裡隨侍的阿綿最是心細,很快就覺察到了不對勁兒,道了句“娘子怎的臉色這樣難看?”然後就伸手去探鄭媞的額頭,摸到一手的汗漬,不由得慌了神,“娘子,你哪裡不舒服?”
沉浸在自己思維中的衛娘也回過了神來,同樣被阿綿的驚慌給嚇了一跳,繼而自己觀察鄭媞的狀況,忙叫車伕停車。“十娘,你怎樣了?”
“嘶……腹痛。”半天,鄭媞才吐出了這幾個還算清晰的字來。
馬車在坊道中停了下來,前頭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著人來問是怎麼了,不多會兒何氏便親自下車過來了,又有侍從快馬加鞭回崇仁坊宅子裡報信,使醫士們在家中準備好看診。
“這裡疼?還是這裡?”何氏伸手輕輕地摁了摁鄭媞的腹部上下,又摁了摁胃部,卻見鄭媞咬牙皺眉,面色有些猙獰地在那兒半靠在阿綿的身上,面上也一直淌著冷汗,說不出話來。
何氏也急了:“怎麼會這樣?可是吃壞了肚子?”人是她帶出來的,可得全須全尾地帶回去才成,不然可怎麼是好。結果禍不單行,不遠處又有馬兒的嘶鳴聲,以及揮鞭子聲、馬蹄得得聲,伴隨著一聲嬌斥與小聲又轟雜的怒罵,不出去便能知曉外頭的混亂。
阿綿出去檢視究竟是怎麼回事,不一會兒回來報說:“有車架相撞了,與咱們無關。”其實此時他們的車架是停在路中央的,但是阿綿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是以也沒有多言。
何氏點了點頭,而鄭媞腹痛是一陣陣的,這會兒那一陣兒過去了,倒是忽然間就不疼了,直直舒出了一口氣,才道:“咱們先回去吧。”剛才可是要疼死她了。
何氏又關心了兩句,也是急著回去,連忙道好,結果才要叫車伕行走,卻聽到外頭人尖刻的謾罵聲:“此段坊道最是狹小擁擠不過,旁人因車架相撞而爭鋒相對,你們卻佔了道中央一動不動,究竟是何道理?”
一開始何氏還不曉得這是在說他們,等到車伕與侍從跟對方開始對峙,才有所察覺,不禁有些黑了臉,抿了抿唇,眼鋒掃過阿綿,對外頭問:“外頭是誰人喧譁?”
侍從答:“是貴妃的母家王家小娘與長沙公主的車架。”
何氏又問:“徽記可有貼出?”
侍從答:“未曾。”
何氏臉色不變,直接說:“打道回府吧。”絲毫沒有理會外頭叫囂的聲音的意思,侍從應諾而去,車伕得令,車輪軲轆轉動了起來。鄭氏的徽記雖未亮出,眾人無從得知這是誰家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