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滯留九個月,曾會見過南方四十餘次。
大英博物館的圖書閱覽室每天大概會擠進三百人左右,這些人彼此會碰面而覺得面熟。孫文與南方也是這樣相識的,但正式的介紹則是在該館東洋部部長道格拉斯的辦公室裡進行。
在那時候,孫文問南方:
——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麼?
南方在後來寫給柳田國男的信中提到他當時的回答讓孫文嚇一跳:
——希望我們東洋人能一舉將西洋人全部逐出國境之外。
若南方也提出同樣的問題,則孫文大概會答以“革命”吧。
但當時孫文以英文來表達革命一詞時,寧舍revolution而較喜用reform。前者百分之百是“革命”之意,後者則是“改良”,最多也只是“改革”之意。在發表於《雙週評論》的《中國的現在和未來》一文中,亦自稱為改革黨(TheReformParty),期盼英國保持善意的中立立場。
兩人經常相伴參觀及用餐,想必是相當投緣。每當別人問起,南方便答道:
“講到菌類的話題,也唯有孫醫師能瞭解我。”
事實上在西醫書院時代,孫文的細菌學確實是強項。
孫文是敢發動革命的熱血漢子。他將懷有熱情的人視為自己的同伴。
——希望將西洋人全部逐出境外。
南方的這番壯志豪語帶有相當的熱情。孫文心知那不是隻有三分鐘的熱度,而是經過冷靜觀察周圍後才轉成的心志。
“孫醫師,或許你也注意到了,在我們的後面有一箇中國人在跟蹤。跟昨天是同一人。”
比肩而行的南方壓低聲音說道。
孫文頷首,小聲回答南方:
“我剛才也注意到了……但卻不知道我們昨天也被跟蹤了。”
那人正是密探周榕。
倘若真是周榕,那他應該比孫文晚一步抵達英國。說不定就是在孫文獲釋之後的事。
“我並未感覺到太大的殺氣。既然如此,那為何又要跟蹤呢?說不定是嫌我礙事。看起來也好像是這樣。”
南方說道。
“或許是想和我單獨見面。不好意思,你好像成了多餘之人。”
孫文說道。
“那麼我就先回圖書館去。你就好好招呼他吧!”
南方邁著大步徑自離去。
周榕和南方擦身而過,走上前去和孫文並肩而行。
“就等你一人落單哪!”
周榕喘了口氣說道。
“明顯看得出來。”
“不過其實也沒什麼關係,那個日本人聽不懂我們說的話啊……對那個人我只有一句話可形容。雖非壞人,但卻是個怪人。你可別被捲入是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