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向國會大廈攻擊,之後一個星期,維也納皆陷入槍林彈雨中。)當時,奶奶直接去找司令官,跟他說:“叫這些帶著槍的白痴滾蛋吧。他們難道不知道,子彈是不長眼睛的?”
我最後見到奶奶時,已是30年代初期。有一天,我帶奶奶搭電車,準備一起回家過聖誕時,在車上碰到一個高大的、臉上有青春痘的年輕人,他的西服翻領上有著偌大的納粹標誌。奶奶站起來,一步步走向他,用傘尖戳那年輕人胸前的肋骨說道:“不管你的政治立場是什麼,也許我有些觀念還和你們一樣呢。嗯,你看起來像是有教養的青年……不過,你難道不知道,”她指著他衣領上的納粹標誌,“這東西會讓某些人無法忍受?說別人信仰的不是,是無禮的行為,笑別人臉上的青春痘,更是粗魯的做法。你不想被別人喚做‘麻臉小子’吧?”奶奶此舉,讓我緊張得窒息,那時,納粹標誌豈可讓人取笑?在街上公然佩戴納粹標誌的年輕人都可以把老太婆的牙齒踢落,而沒有一絲悔意。這小子卻乖乖地把那納粹標誌取下來,放在口袋裡。過幾站,他在下車前,向奶奶脫帽致敬。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1章 老奶奶與20世紀(7)
家人聽說奶奶這麼大膽,都露出驚惶的神色。繼而想到她的天真、無知和愚蠢,不禁捧腹大笑。
“納粹不就是一種青春痘嗎?哈!哈!哈!”奶奶的侄女婿羅伯特說道,他就是當時命令軍隊進駐大學屋頂的國防部次長。當初他聽到奶奶到那兒“以一介愚婦之言,干預法律秩序”時,可是大大地不樂。
“哈!哈!哈!”父親也笑了,他曾努力把納粹黨趕出奧地利,卻徒勞無功,“看來我們得讓奶奶無時無刻坐電車滿街跑。”
“哈!哈!哈!”奶奶另一個侄女婿亦大笑。他太太過世後,他又再娶,並開了家鐵廠,因鑄造納粹標誌發了一筆財,因此大家都懷疑他同情納粹。這時他也笑著說:“奶奶簡直以為政治和淑女訓練課程是一樣的東西!哈哈!”
我也和大家一樣笑得一塌糊塗,但是,同時也開始注意到,大家都把奶奶當做家族裡的傻瓜。她雖愚不可及,在各國邊境關卡重重的戰後,她卻通行無阻;雜貨店老闆也給她比較便宜的價格;而她也可以輕易叫那乳臭未乾的小子乖乖地取下納粹標誌。古拉丁文有句話說:即使是神,和傻子交手也是白費工夫。我仔細一想,這一切都還得歸功於她的傻氣。我曾和納粹分子激辯過好幾年,以事實、統計數字舉證,曉之以理,卻完全起不了作用。然而奶奶以“貽笑大方”為由,就可讓人服服帖帖的。我當然知道,那小子在遠離奶奶視線之外時,一定會馬上把那納粹標誌別上衣襟,但還是一度覺得羞恥。
當然,奶奶不是“聰明過人”的知識分子,而是頭腦簡單、一條腸子通到底的人。她很少看書,要有時間看,多半是浪漫的幻想小說,而非什麼“正經書”。她的反應很快,卻談不上精明。我最後慢慢了解到,她或許是大智若愚,不是世故、厲害,更算不上聰穎。當然,奶奶是很好笑——不過,說不定奶奶才是對的。
贊同或是反對20世紀的一些事物,都和奶奶無關,正如她的說法,這些不是一個“笨老太婆”可以理解的。然而,她卻有先見之明,她懂得:如果身處一個身份證明比人本身來得重要的時代,證明檔案是越多越好,而且在貨幣受到政府的控制之下,所持的身份證明檔案會影響到匯率。此外,官僚一旦掌權,“公僕”反成了公家的主人。奶奶直覺以為,這些人若不能真正地為小老百姓服務的話,就不算是“公家機關”。而那有關槍桿子的對話,無疑地,如她所說,子彈是不長眼睛的,傷了人怎麼辦?
�通貨膨脹會計:(inflation accounting)一種試圖不按成本,而按當時價值估計資產,將通貨膨脹影響計入的會計制度,用零售物價指數為基礎,調整資產負債表的每一個數字,或將實物資產按重置成本估價,或者將經營損益與持有利潤分開。
�指數(indexation):指西方國家在通貨膨脹嚴重的情況下,按反映通貨膨脹率的某項指數來調整工資、價格、利息、租金等辦法。
�定值美元(constant dollars):或稱不變美元,用以消除貨幣貶值影響的估值方式。我們覺得很好笑,奶奶居然不瞭解貨幣與通貨膨脹的關係。其實,即使是經濟學家,也沒有人能真正瞭解這回事。儘管奶奶當時使用的那種穩定的貨幣已成歷史,我們把這種觀念拿來一想,就不覺得好笑了。證管會對企業界開的那一帖“通貨膨脹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