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是任伯母留給書寒的唯一念想,是任書寒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上官瑾沒多想,立即躍下,將琴接住高高舉起,自己卻掉落到池塘裡,傷口遇水,越加的疼痛。她一隻手划著,另一隻手將琴舉起,不讓池水浸溼琴。
“琴沒事呢!”
跳上岸來,將完好無缺的琴遞給任書寒,長髮上還滴著水,臉上也沾染晶瑩剔透的水珠,如出水芙蓉般純淨,直攝人心。任書寒卻看向那水池裡,紅色在裡面蔓延開來,她胸前的傷……
接過那琴,任書寒不知心裡作何感受。
她為何?
為何要這麼做?
血賤上白綾,哭嚎,哀怨,無論是稚子還是老人,他們的生命都結束在那一天,血沁透了東市的三寸土地,那一天,他的心就已經死去。
“寒兒,你記住,不要為爹報仇,也不要去恨任何人。它遠遠不比你想得簡單,一個人要好好活著,還有……永遠……永遠都不要愛上上官瑾。”
“砰!”
琴砸向地面,上官瑾的面色也隨之冷卻,空落的雙手沁透的寒意在指間流淌,她怎麼忘了,面前的這個人是多麼的厭惡她!又怎麼會接受來自她的恩惠?
可是那是他母親留下來的琴啊混蛋!眼眸處隱隱有光澤流動,一滴晶瑩的淚珠從髮絲中飄落下來,在風裡化為烏有。
“啪!”
毫不吝嗇的一巴掌打在任書寒的臉上,那白玉一般的臉立馬多了幾道紅印,可見用力之狠,周圍變得沉默起來,圍觀的群眾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臺上的兩人。
沉默……她眼眸中隱隱約約的火光如同黑夜的星辰,在黎明前歸納最初的平靜。他面色上顯而易見的冷漠如同下雪的湖畔,在隱藏著冰封千里的驚心動魄。
“喲,這裡發生什麼事情呢?”
一個身穿青色粗布勁裝男子突然躍入其中,打破了僵持的平靜。周圍溫度驟然回暖,上官瑾一愣,這個聲音是他?蕭然!在青霧山提醒她離開的人也是在宿劍山莊救走黑衣女子的人。
“嘖嘖嘖,上官瑾,你好歹是個攝政王啊,怎麼每次見你身上都帶傷啊?難不成……這就是你的宿命,註定傷痕累累地殉於對人世的熱愛之中……”
動聽清澈的聲線,前面像是在慰問故人一般親切,後面低沉下聲音卻說著詛咒一般的話語。
男子一頭簡潔任意的短髮,在陽光下折射出藍色光澤,微長的劉海向一邊斜去,帥氣的五官,痞氣的笑容……全身上下無不透露著不羈的色彩,唯獨背後揹著的一把長劍添增了一份肅殺。
“喂!你什麼人啊!竟然這樣詛咒瑾瑾!”
聽見蕭然的話,墨色不樂意了,什麼叫做著殉於對人世的熱愛之中啊?這不明擺著詛咒瑾瑾死嗎?真是可惡!
“嘖!姑娘這身打扮……好品味啊!”
蕭然摸著光滑的下巴,似是在仔細打量墨色的穿著打扮,眾人看著墨色這一身綠衣再加上頭頂的一朵惡俗的大紅花,紅配綠,醜得哭。哈,眾人哄得一聲笑開了,剛剛由於上官瑾他們製造的壓抑氣場全然不見。
“你,你……”
墨色鬧個大紅臉,指著蕭然說不出話來。
“嘿,你什麼你啊,在下蕭然。”
蕭然笑嘻嘻地說道,眼睛眯成一條縫,那本開朗陽光的笑容看在墨色眼裡就是兩個字,賊賤!
蕭然是吧?本姑娘記住你了,你可別落在本姑娘手裡……
“蕭然,夠了!”
上官瑾低下聲音,髮絲遮住她的眼眸,看不出原本的神色,黑衣在風的吹撫下獵獵作響,這樣的場景,就像她當年在戰場上金戈鐵馬一般,常年培養下來的氣勢非常人可比擬。
註定傷痕累累地殉於對人世的熱愛之中嗎?這是她的宿命……可是,那又何妨?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交易,她接受還是不接受都得將這條路走完不是嗎?
蕭然彎起唇角,退至一邊觀看今日的這場好戲,那個人說得不錯,上官瑾,羽西國的神祗,果然沒讓人失望呢。
“一,你私會月離國二公主,犯七出之罪。二,你扔下本王給你的琴,犯藐視王爺之罪。這兩條罪證就足以判你死罪,你可知?任書寒。”
上官瑾抱著雙臂,一步步走近任書寒緩緩說道,語氣冰冷,不帶任何感情。任書寒垂下眸子看去地上那琴,不愧是一把好琴,在他那樣用力砸去的時候還保持著完好無缺,卻是絲毫沒有理睬上官瑾說什麼,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