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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喂完,沒有耐心是辦不到的。

不知為什麼,那時候學校常常只上半天課,上午上課,下午放假。因此,我們常常下午外出挖苦菜。挖苦菜成了我們課外生活的主要內容和樂趣。

油菜花開了,田野一片金黃。我們拿著鐮刀、挎著土箕或菜籃鑽進油菜田,淹沒在金黃色的世界裡。有時是三人一夥,有時是五人一群,我們蹲在地裡像一隻只田鼠,用鐮刀把一棵棵苦菜挖起來放進自己的土箕或籃子裡。苦菜有大有小,有老有嫩;墨綠色的小葉,紫紅色的脈徑,七八上十片簇擁著葡伏在地,就像一把把張開的小傘兒散落在田間地頭。老的已經開出黃色小花,我們並不嫌棄;嫩的還太嬌小令我們憐憫,就讓它留著。當然,我們並不拼著命兒地一味挖苦菜,我們免不了喜鬧和玩劣。看看苦菜挖得差不多了,我們就會停下來玩一下子。有時也去捉蟋蟀,有時就玩賭博——賭苦菜:在地裡挖個小坑,一人出一把苦菜放在一起,然後站在幾米開外往坑裡扔石子,誰的石子先入坑苦菜就歸誰。黃毛這方面是高手,我和大羅不是他的對手。我輸了苦菜或是比別人挖的苦菜少時,就會自欺欺人地把土箕裡的苦菜抖動抖動,往上攏一攏,這樣看上去會顯得多些。然而有幾次,還是未能逃過父親的法眼。父親說,你一下午就挖這麼一點苦菜呀,還不夠豬吃一口!你是不是又捉蟋蟀去了呀?表子崽,你這麼偷懶,過年還想不想穿新衣呀?……我不敢解釋更不敢強辯,只有低頭站在那兒捱罵的份,只有把怨氣轉移到那隻母豬身上。

如果不養豬,不養那隻花母豬,我就不要天天去挖苦菜,挖那麼多苦菜,不挖苦菜我就有更多時間去捉蟋蟀。捉蟋蟀是我的強項。我曾有一隻蟋蟀打遍全村無敵手,我把它取名“西楚霸王”,可惜後來被父親摔死了。為此,我偷偷地哭了一夜,連做夢都江堰市在哭。

我討厭我家的花母豬,過潲時我都要敲它幾下,敲得它嗷嗷直叫。父親聽到豬鬧就跑過來看,說:“表子崽,該發情了吧……”這聲“表子崽”是指母豬而言。

我不知道“發情”是什麼意思。

過了兩天,父親請來了鄰村的“豬古佬”。“豬古佬”是個鬍子拉碴的老頭,他手摯一根破竹竿趕著一隻白公豬走進我家。這時我才隱隱約約領悟了母豬“發情”的意思,也明白公豬和母豬之間將發生什麼事情。公豬高大卻不壯實,也許是和人一樣飢一頓飽一頓的緣故,這才顯出削瘦來,但兩顆鐐牙出奇的長,像一對彎鉤似地突出嘴外,挺嚇人的。“豬古佬”把它拴在我家的雜物間,然後走到廳堂在一條板凳上坐下,似乎在等待什麼。父親裝上一窩旱菸遞給他,與他閒聊著。母親走進灶間生火煮蛋,我跟了進去。

一般來說,主人待客人是要煮三個荷包蛋的,可母親卻往沸水裡磕了四個蛋。我有點不解,問母親為何打四個,是不是搞錯了。母親笑笑說:“沒錯,人吃兩個,豬吃兩個……”我心裡說:“豬還有蛋吃?我還不如豬啊!”可說出口的卻是:“給客人不是三個蛋麼?怎麼……”母親說:“他是‘豬古佬’,所以只能煮兩個。”哦,原來是這樣!難怪人們開玩笑時說到“煮兩個蛋”就哈哈大笑。

母親將四個雞蛋分成兩碗,一碗叫我端給了“豬古佬”,一碗由父親端去倒在木槽裡餵了公豬。吃飽唱足之後,“豬古佬”這才把公豬趕進了我家豬圈。那公豬也許是 “見的多了”,面對我家的花母豬並非急不可待,而是磨蹭了好一會才猛然撲到花母豬的背上……

這以後,花母豬的待遇有所改善,不再吃池水、粗糠了,也不只吃苦菜,增加了一些精細飼料。父親也特別關心它的變化,常常端著飯碗站在豬圈外觀察,看著、看著就將半碗米粥倒進豬鬥……看著花母豬的肚皮一天大似一天,我們的希望也一天大似一天。

三個多月後,花母豬產下了十六隻豬仔!這可把父親高興死了,雖然他披著棉襖守在豬圈過了一夜,但看著一隻又一隻生下的豬仔就像看見一個又一個白花花的元寶,讓他興奮不已。第二天一大早我也跑進豬圈一隻一隻地數數兒,數著那一隻只活潑如鼠小豬仔,心裡充滿了許多美好的憧憬。

這一窩豬仔相繼死了三隻,只存活了十三隻,八隻公的五隻母的。父親自我安慰說這已經很不錯了!

一個月後,父親開始自己動手劁豬。我真佩服父親的膽量,為了省錢他竟然自己給小豬仔動刀子!當然,他只能劁小豬公,小母豬還是得請公社獸醫站的人來做。父親把自己的剃刀磨得雪亮,用小碗裝了一點菜油調上煙屎,然後找一件破衣服、搬一個小凳子放在豬圈外的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