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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第一碗自然是端給面前嫂嫂,因為她離我們最近,前門斜對著後門;關係也是最好的。面前嫂嫂見了總是笑眯眯地說:“哦,真咯是……多謝多謝!”接過碗去,把豆腐倒在另一隻碗裡,再笑眯眯地送我出門。自然,面前嫂嫂有什麼好吃的也會端上一碗送到我們家來。

面前嫂嫂是個善良的女人,圓圓的臉龐白白靜靜,眉宇間總透著和藹可親的笑意。她年輕時一定很漂亮,可她卻是個苦命的女人。丈夫不在身邊,在鄰縣一家藥廠工作,平時極少回家,只是過年才回來住幾天。不知是誰的原因,結婚多年卻未曾生下一兒半女。公婆死後,那棟房子只剩面前嫂嫂一個,獨守空房確實孤零,母親叫大妹晚上過去和她睡,給她做伴。然而這畢竟不是長久計。不久,面前嫂嫂收養了孃家哥的三歲女兒做女兒,這才有了個長期“伴侶”,也就有了生活的念想。那時,面前嫂嫂還到四十歲,白天出工下地幹活,晚上摟著養女兒睡覺,日子過的也就像個日子了。

冬日裡,陽光暖暖地照著,面前嫂嫂來到我家大門口,對著屋裡的母親問:“嬸子,現在有空麼?”母親在裡面答道:“有啊!就來。”

母親和麵前嫂嫂在牆根下面對面坐下。面前嫂嫂解開一個小布包,露出一個橢圓形的小紙盒,裡面有一塊橢圓形的白石膏,還有一根白絲線。我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傻傻地看著。母親端端正正地坐著,陽光照著她那瘦削的臉龐,與面前嫂嫂圓月似的臉蛋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面前嫂嫂先為母親理了理頭髮,又用那塊石膏在母親臉上撲打了一層薄薄的白粉,然後拿起絲線,雙手各執一端在母親的額頭上、臉上那麼一劃一劃地拉動。每拉動一下,母親就眨一下眼,顯得很舒服很幸福的樣子。面前嫂嫂的動作是那樣嫻熟、輕盈,令我看得入迷。

面前嫂嫂笑話我:“這伢仔,女人修面也沒見過麼?”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見過女人梳頭髮、剪頭髮,確實沒有見過女人修面。修面原來是這樣的呀!

修好了面的母親臉上光滑了許多,也顯得年輕了許多。然後兩人調換了坐位,也調換了一下角色。

面前嫂嫂眯縫著雙眼,陽光灑落在她豐滿的臉上,使得臉上那毛茸茸的毫毛像是塗抹了一層金屬似的光澤,美麗而鮮活。我想她應該是個幸福的女人,她應該有幸福的生活。

然而誰能想到,她的心裡竟是那樣苦!

有一段日子她常常到我家來,含著眼淚向父母訴說心裡的悲苦。開始我不知道她在訴說什麼,因為有“大人說話小孩莫管”的家訓,我只能偷著聽那麼一句兩句的。可次數多了,我終於聽出了一些明堂,好像是懷疑我那遠房的哥哥在外邊有了女人,吵著鬧著要和她離婚。

“這個沒良心的!常年不回來,回來幾天也沒有個好臉色……他要是外面沒有女人,他能對我這樣麼?我的命怎麼這樣苦啊……”面前嫂嫂一邊抹眼淚一邊訴說。

母親嘴笨又無主見,勸解的工作自然落在父親身上。父親說:“你也莫瞎猜疑,夫妻倆過日子哪有不鬧個矛哇盾的,吵吵鬧鬧白頭到老麼!他若在外頭學壞,等他回來看我不收拾他?我看他即使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你要是不放心,就去他那裡住上一些日子……”

“我要這麼突然跑過進,他、他還不要跟我鬧翻天呀!”面前嫂嫂猶豫不決地說,“他會說我搞什麼‘突然襲擊’,給他難堪……我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呀!這個沒良心的……”

父親給她出主意說,先給他寫封信去,不等接到他的回信你就動身,這樣既做到了“先理後兵”,又不會被他回信堵住你的去路。

面前嫂嫂抹了一把眼淚,用衣襟擦著手,點了點頭說:“這樣最好!可這信……是不是請二黑叔叔寫一下啊?”

面前嫂嫂不識字,當然也就不會寫信。我很樂意為她寫這封信,可又不知該怎麼寫。

父親說:“表子崽,過來呀,幫你嫂嫂給你那個不爭氣的哥寫封信去。看看你的書是不是讀到牛屁股上去了!去把你的墨水和蘸筆拿來。”

父親發了話我哪敢怠慢?可是卻找不到信紙和信封。面前嫂嫂說她家裡有,於是起身回家取了來。

我才讀小學六年級,信的格式倒還知道一點,只是還沒有寫過一封信。我抓著蘸筆伏在飯桌上,瞪著大眼看著面前嫂嫂和父親,不知如何下筆。父親瞪我一眼說:“表子崽,我說你寫,可莫寫白字!”

於是父親說一句我寫一句:

德良:

你好!工作忙吧?

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