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咳出血來,嚇壞了趙婆子,這才稟報給了陳湘如。
“老了,不中用啦。”
“祖母……”陳湘如的眼滑落了下來,快奔幾步,她趴在老夫人懷裡,半是撒嬌,半是痛苦地道:“湘如不許祖母說這種話,祖母要看二弟、三弟娶妻生子,祖母還要看我做母親……”
老夫人立時就明白趙婆子去見陳湘如了,帶著責備地看了趙婆子。
一個婆子過來,輕聲道:“老夫人,該換尿布了。”
老夫人自癱了之後,就一直在使尿布,但大部分時間卻不像今兒這樣頻繁過。
陳湘如在上房裡坐了不多久,婆子就給她換了好幾次。
岳氏與王問梅垂首坐著,面含憂色。
他們是最不希望老夫人出事的人,還指望著老夫人多活幾年,最好能看王問梅出閣,這樣老夫人憐惜,就會給王問梅置備一份像樣的嫁妝。
二姨娘與陳湘妮也帶著愁容,雖說陳湘妮的嫁妝有了,可陳湘妮至今也沒許上好人家,二姨娘早前以為憑自己的能耐是能找上的,結果卻有些不盡人意,門第好的,人家看不上陳湘妮,門第差的,二姨娘又不肯讓陳湘妮配個庶子。
如今,二姨娘想陪個身世清白,能給她養老送終的。
陳湘如推著老夫人進內室,與婆子一起老夫人擦了身,又換了乾淨的裙子,墊了乾淨的尿布,剛換著,老夫人就不自覺的又灑了一點。
老夫人悠悠輕嘆一聲,“我怕是不成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你們姐弟幾個的婚事都訂下了,只是原想讓趙珍兒早些過門,這樣你就多個幫襯的人,得先辦了那丫頭的婚事。”
老夫人說的是陳湘娟。
陳湘如眼睛一酸,又不爭氣地落下淚來。
她敬重老夫人,老夫人對她更是關愛有加。
前世未曾體會到長輩的愛護之情,今生卻全了她的念想。
她比誰都渴望老夫人能活得更久,能活到長命百歲。
“湘如,你現在做得很好,我怕是不成了。趙婆子,告訴王二奶奶和二姨娘,讓他們回去罷。”
趙婆子應了,到花廳裡轉達了老夫人的意思。
岳氏起身道:“趙婆子,若是老夫人想吃什麼,你只管說一聲,我親自下廚給她做。”
陳湘妮道:“我這就去大廚房給祖母做兔兒糕。”
陳湘如將老夫人扶坐在小榻上。
老夫人除了氣色差些,與往常並沒有什麼差別,“你別難過,祖母不是好好兒的。如兒呀,你告訴祖母,祖母需要與你做哪些?”
陳湘如原不想提,轉眼就到三月了,照著她的記憶,老夫人沒有幾天活頭了。她不可以優柔寡斷,必須得儘快拿個主意。
“祖母,給大弟、二弟、三弟的家業,還得勞你費心。”她看了眼趙婆子。
趙婆子示意,帶著兩個婆子退出了內室。
陳湘如壓低嗓門:“祖母,我在范陽開了長樂坊,有長樂織布房、長樂染布房,還有長樂布莊,我寫的都是二弟、三弟的名字,也下了令,知道的人不多。”
她到底是說出來了。
老夫人卻是一早就知道了,看著她時,神色多了幾分安慰,“正因為你寫的他們兩個的名字,我才沒有過問,聽說那染布房的生意好,布莊的生意也好,只是長樂織布房的布銷不出去。”
“祖母,是我不好,原以為織出耐用的布,價格實惠,百姓們就會接受,誰知道現在竟是怎麼也不成。”
她垂首,滿滿都是愧意。
“這不怪你,你也是好心,我瞧過那布料是極好的。既是好布,總會有人喜歡的。”
“祖母……”
陳湘如的淚如斷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地滑落。
老夫人神色平和,她何嘗不想多陪陪孫兒孫女們,可閻羅要你三更死,你就休想活至天明。
“我會讓二管家去族裡請人來,相和的家業,就照陳家祖上的規矩來,照庶長子的例分一份,相富繼承父業,相貴也得有一份,但是陳家自來掌家人掌管陳家大院、織布房、染布房和綢緞莊這幾處。”
也就是說,這四處地方必須要留給陳相富,是不可能給陳相貴的。
“若是將這幾處分開了,就不是真正的陳家大院了,旁的田莊、店鋪我會留給相貴、相和的,你不必擔心,祖母雖然病了,可這心裡跟明鏡兒一樣。”
陳湘如又陪坐了一陣,陪老夫人說了話。(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