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麼回事?你去查問些什麼?以致於逼得史衡之下此毒手!你總應該很明白吧?”
這番話說得石顯目瞪口呆。因為與他所知道的情形湊在一起,符節相合,事如觀火,完全明瞭了!
到此地步,自己再不能隱瞞了。俯伏頓首,以請罪的語氣說道:“史衡之罪該萬死,臣備位中書,亦難辭失察之咎。如今聽皇上垂諭,方知史衡之果然與呼韓邪有勾結,而且洩漏了一椿絕大的機密。”
皇帝悚然動容,俯身向前,急急問道:“是什麼?”
“呼韓邪已經知道了,原來的寧胡長公主已封為明妃。”
“有這樣的大事!”皇帝大吃一驚:“你又怎麼知道他已經知道這個機密了呢?”
“數日之前,有人投簡臣家,即是呼韓邪的書信,具道其事,而且還有威脅的話。”
“他怎麼說?”
“蠻夷之人,未蒙王化,不值一哂。請皇上無須究詰了。”
可想而知,威脅的話很難聽。皇帝惱怒異常,心潮鼓盪起伏,久久不能平息。不過皇帝雖氣得說不出話,而石顯卻無法保持沉默。即使一時拿不出辦法,至少該有幾句勸慰之詞。
這樣想著,便先硬著頭皮說:“皇上請釋睿懷,事緩則圓,容臣徐徐圖之,必有辦法。”
一聽這話,皇帝倒又光火了!屢次說有辦法,至今仍未妥貼,反而愈來愈僵。還有毛延壽,抓到了竟又放走,更覺可惡。這樣想著,真想將石顯痛斥一頓。可是轉念自問,除卻石顯,又有誰能辦得了這件事?除非干戈,而調兵遣將,亦依然非石顯不可。既在如此,倒不如放聰明些,加重他的責任,讓他格外盡心盡力去辦。
於是皇帝問道:“你說必有辦法,倒是什麼辦法呀?”
石顯一籌莫展,何嘗有何辦法?不過,此時不能不抓一兩句話來搪塞。“無非,”他一面想,一面答說:“動之以情,臨之以威。軟硬齊施,必會就範而後止。”
“好!”皇帝就他這幾句話頗為欣賞,但須問個仔細:“如何動之以情?”
這是出題目考試,而題目並不難,石顯略想一想答說:“天朝於呼韓邪有恩,若得一能言善辯之士,細為勸說,同時策動呼韓邪的親信胡裡圖從旁進言,呼韓邪亦未必不能見聽。”
“倘或不聽,又當如何?”
“那就要臨之以威了!臣請召陳湯入京,授以鎮邊將軍的名號,率領勁旅,會獵北鄙。呼韓邪不能不生警惕!”
“好!”皇帝欣然同意:“即日召陳湯。我以為雙管齊下,一面動之以情,一面臨之以威,寬猛相濟,更易收效。”
“是!”石顯趁機恭維,頓首說道:“睿智天縱,臣萬萬不及。”
“還有,”皇帝問道:“毛延壽呢?”
“這在送親之時,便可帶回,明正典刑。”
“這一次,”皇帝皺眉說道:“我看多半也是他在搗鬼。”
“啟奏皇上,寧胡長公主改封為明妃,是毛延壽走了以後的事,似乎與他無關。”
“怎可斷定與他無關?也許就他在攛掇。”
這當然也是很可能的事,但石顯不願承認。因為一承認了,就會受到質問,既知毛延壽不可靠,何以準他跟隨呼韓邪而去?所以石顯含含糊糊地答說:“請皇上寬懷,一切都會妥貼,也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儘管皇帝出以鎮靜,石顯內心著急,而表面不動聲色,但有許多事是瞞不住的,如史衡之下獄,趙美死於非命。於是流言四起,日甚一日。其中也夾雜了若干真實的機密,如密召陳湯,以及禁軍中在挑選習於北方嚴寒計程車兵等等,加上別有用心的一些太監、宮女的惡意渲染,很快地編織成了一套聽來令人悚動的“故事”,說皇帝為明妃所惑,要一顯神武,取媚美人。決定親率六軍,遠征漠北,以名將陳湯為先鋒。這個訊息由明妃告訴趙美,趙美無意中告訴了史衡之,而史衡之卻又洩漏到外國,事為皇帝所知,勃然震怒,以致史衡之被捕下獄,趙美則畏罪自殺了。
這個離奇的“故事”,十有九人,深信不疑,輾轉傳述,最後傳到慈壽宮,老太后大為驚詫,立即查問,弄清楚了一部份事實真相,隨又宣召皇后詰責。
“你是皇后,統攝六宮,就是個當家人。這一陣子掖庭弄得烏煙瘴氣,有人中毒不說,居然還是謀殺!又說史衡之私通外國,被捕下獄,正在審問。宮闈之內,如此不整齊,皇后,你不覺得慚愧嗎?”
最後這句話,責備得很重。皇后羞慚滿面地低下頭去,委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