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姊姊送親,將來仍舊跟陳將軍回來。”
“大姊,”昭君很冷靜地說:“你的身體比我們都好,不過塞外苦寒,風沙漠漠,幾百裡天人煙,那種淒涼苦況,畢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然則三妹呢?”
“我是憑意志。”韓文答說:“原是準備去吃苦的,一切都會甘之如飴。”
“我亦是準備去吃苦的。”林採很快地介面:“三妹吃苦是報君恩,我吃苦是全私誼。姊妹之情,不能坐視,而況一路作伴,並不寂寞,苦亦苦不到哪裡去。”
“回來呢?”韓文說道:“回來可是踽踽涼涼一個人。”
“回來還怕什麼?歸心如箭,恨不得一腳走到家,什麼苦都不在乎了。”
連陳湯在內,大家都笑了。
“既如此,事情就算定局了。”韓文深深俯伏:“大姊如此愛護,感何可言?”
“自家姊妹,哪談得到這話。不過,”林採向昭君說:“此事還須奏聞皇上。”
“皇上一定答應的。”
“那就是了。”韓文看著陳湯問:“請陳將軍再往下說。尤其是快見到呼韓邪時,我們應該作怎麼樣的準備?”
“這一層,還須見機而作,此時亦難細說。到了那裡,我自會隨時密陳。”
韓文點點頭不再多問。她也知道,軍事上的行動,必須保密。陳湯成竹在胸,只是故意不說而已。
“今天要奉告的,就是這些,陳湯告退。”說著便要頓首告辭。
“慢慢!”昭君問道:“陳將軍還要趕回終南山?”
“不!明天一早才走。”
“既然如此,不妨再談談。”昭君問道:“陳將軍府上哪裡?”
“我家住河東。”
“河東是好地方!”
出雁門關必經河東,沿途情況,正是此行所必須瞭解的。
因此,昭君絮絮相詢,而陳湯亦不厭其詳地作了解釋,一直談到四更天方散。 王昭君 》》 王昭君 26
王昭君 26
毛延壽被委任了一項差使,擔任接待胡裡圖的專責,同時也作了胡裡圖與石顯之間聯絡的專人。
“胡裡圖是呼韓邪派來迎親的專使,當然要以禮相待。不過待客是一件事,交涉又是一回事,這一點你先得弄清楚。”
石顯的這番話為毛延壽帶來深深的捆擾,囁嚅著說:“相爺,我不知道跟胡裡圖有什麼交涉?聽相爺的意思,似乎有交涉要我跟胡裡圖去辦?”
“不錯!我想讓你去辦一個交涉,漢家的公主,身份尊貴,下嫁呼韓邪實在是太委屈了。所以迎親之禮,應該格外隆重才是。”
“原來是這麼一個交涉!”毛延壽釋然了:“相爺請吩咐,這交涉該怎麼辦?我一定盡力。”
“好,你先看這張單子!”
單子上列著呼韓邪為了報答漢家恩澤,所應貢獻的禮物,羊一萬頭,馬四千匹,獸皮五千張,美玉一百方。凡是呼韓邪有的特產,都需索到了。
毛延壽一看就知道,這個交涉難辦,覺得話不能不說在前面。
“相爺,”他說:“這張單子,只怕胡裡圖作不了主。如果他說,要送回去請示,一來一往就是兩個月的功夫,我該怎麼說?”
“他如果作不了主,叫他回去,用不著來迎親了。”
毛延壽愕然!何以石顯說話如此不講理?但他不便替對方說情,且先敷衍著再作道理。
“是的。如果胡裡圖作不了主,我就照相爺的話答他。”
辭出相府,轉往賓館,胡裡圖行裝初卸,正要出門拜客,一見毛延壽,頓時改變了計劃,寒暄過後,低聲問道:“石中書怎能讓你自由行動?”
“我奉命來照料足下,還有交道要打。”毛延壽說:“如今跟你交談,不必有什麼顧慮了。”說著,向裡呶一呶嘴。
胡裡圖會意,將他引入最隱秘的一間屋子,又命隨行的胡兒守住進出路口,方始拉著毛延壽並排坐下。
“我先問一句話,漢家下書,通知單于派人來迎親,究竟是不是真的拿王昭君嫁給單于?”
“是的。不過是件很勉強的事。”
“喔,這裡面想必有許多曲折?”
“一點不錯。”
於是毛延壽將石顯與陳湯設計,預備派兵大舉討伐,以及太后震怒,迫得皇帝降旨偃旗息鼓,不能不將昭君下嫁的經過,從頭細敘,足足說了一個時辰才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