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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國藩禁不住在心裡笑起來:原來是這樣遠的瓜蔓親,難怪康福不曾提過。

“這種親戚,從我個人來說,實在沒有走動的必要,但我想了解一下京師下層百姓對湘勇的看法,問問他們還是合適的。”

曾國藩輕輕地點頭讚許。康福繼續說下去:

“當我到了京城的時候,武昌、漢陽同日克復的捷報先已到了。我的表兄表舅對大人和湘勇的戰績讚不絕口。表兄說‘到底還是我們湖南人厲害’。表舅還得意地說他見過大人,那年大公子生病,他親自送藥到府上,說大人是當今的郭子儀。”

“說得過頭了。”曾國藩嘴上謙虛,心裡卻樂滋滋的:不要小看這幾句話,這是京師的輿論啊!

康福喝了一口茶,又說下去:“我那晚去拜訪周學士,恰逢家中有客,周學士留下大人給他的信,要我明晚再去。第二夜我又到周府。學士甚是客氣,看得出,那是一位豪爽曠達、極好相處的人。”

康福對周壽昌的評價,使曾國藩略感意外。自從周壽昌那次在妓院喝花酒後,曾國藩就不喜歡他了,認定他是一個風流放蕩的才子,像杜牧、唐寅那樣,不是一個成大器的人物。只是上次周壽昌給郭嵩燾來信,談到奕訢、肅順薦舉的事,才使得曾國藩覺得他也還重友情,講義氣,於是主動給他去了信,周壽昌也回了信,二人重歸於好。至於周壽昌的豪爽曠達、極好相處這些特點,曾國藩先前注意不夠,經康福一提,想一想,也的確如此。他想:平素總自詡會識人用人,白跟周壽昌相處這多年了,竟不如康福一面之交看得準確!

“周學士說,他對大人一向尊敬。過去只著重大人的道德文章,沒有發現大人的軍事才幹。周學士說,大人真正有經天緯地、安邦定國之才,大人既然想打聽朝中之事,他把與大人有關的情況,就所知的,全部說出來,要我回來告訴大人,好使心中有數。”

“荇農知道許多內情。”曾國藩預感到有些不祥,兩隻眼睛專注地望著康福,聽他的下文。

康福說:“周學士從一位王爺那裡聽到一件極機密的事。”

曾國藩心裡緊縮起來。

“那天,皇上正在養心殿東閣批閱奏章,內奏事處送來武昌、漢陽克復的捷報。皇上看後,高興地離開座位站起,大聲說:‘想不到曾國藩一介書生竟然建此殊勳,朕要重重地賞他’,立刻吩咐內閣擬旨。內閣擬好後呈上,皇上親自添了一句:‘曾國藩著賞給二品頂戴,署理湖北巡撫,並加恩賞戴花翎。’內閣將聖旨由兵部用火票遞出。第二天,大學士祁雋藻見皇上。皇上又在祁雋藻面前竭力誇獎大人,並說那年幸虧他出班說情,不然真會冤枉了忠臣。誰知祁雋藻那昏老頭,不僅不為大人說話,反而……”康福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

“反而什麼,說下去。”

“祁雋藻反而說:‘曾國藩不過一在籍侍郎,猶匹夫耳。匹夫居閭里,一呼百應,恐非朝廷之福。’”

“這個老夫子,怎麼說出這種話來,豈不是越活越糊塗!”曾國藩在心裡狠狠地罵道。

康福見曾國藩臉色不悅,便借喝茶的機會停了下來。

“皇上聽了這話如何呢?”曾國藩追問。

“周學士講,祁雋藻這麼一說,皇上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說:‘老先生老成謀國,忠心可嘉。朕一時高興,沒有想到這一層。看來曾國藩不宜署理湖北巡撫。’祁雋藻說:‘老臣今日正為此事而來。我朝制度,兵皆世業,將皆調補,士兵本身登於國家名冊,家口載於兵籍,尺籍伍符,兵部按戶可稽,國家對於將弁,銓選調補,操於兵部,故軍隊歸於中央。雖然白蓮教造反時,各省都組織鄉勇,但只是捍衛鄉里,剿匪安境而已,人員也不過數十上百。現在曾國藩的勇丁已達兩萬,勇由將募,將聽曾國藩之令。這兩萬人馬,已變成聽命於曾國藩一人之令的軍隊。皇上想過沒有,現在再授予曾國藩巡撫之職,握有地方實權,後果將會如何?皇上,古話說得好: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啊!’皇上明白祁雋藻的意思,說:‘那就收回成命,賞他一個兵部侍郎銜吧!’”

原來如此!過了好一陣,他才問康福:“荇農這個訊息可靠嗎?”

“周學士說,這是王爺親口對他說的,絕對可靠。”

“荇農還說了些什麼?”曾國藩強壓住滿腔憤懣,停了片刻後又問。

“周學士說,也是武昌攻克之後不久,皇上有次在南書房,當著潘祖蔭等一批值班翰林說,現在江北大營圍江寧之北,江南大營圍江寧之南,桂明、多隆阿的軍隊從長江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