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未歇。
“我想回南疆,那裡才是我的家。”和樂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哭了,可滾燙的淚水還是順著眼角留下。
無聲,卻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有聲。
劉夫人蹲下身,很難想象一位養尊處優的夫人會這麼做。
她抬手捧起了和樂的臉,然後用繡帕輕輕擦去對方臉上的淚水,溫柔的花開富貴牡丹被溼潤,就像晨露一般晶瑩剔透。
“是我策劃的。”和樂低聲道。
她終於潰不成軍,終於鬆了口。
“我認識李大猛後,李大猛說能帶我離開劉府,能帶我回家。”和樂緩緩道,完全沒了先前那般跋扈,“但他要錢,他要很多錢。我沒有那麼多錢,只好盯上了那羊脂白玉鐲。”
“是我在夫人的被褥裡塞冰塊,讓她風溼舊疾復發。是我燒的曼陀羅花,讓夫人昏迷過去。也是我帶李大猛進劉府,讓他順利拿走了羊脂白玉鐲。”
“那天夜裡,李大猛要來帶我走。”和樂苦笑,“可是被發現了,你們就報了官。我也沒法離開了。”
“可能……這就是天命吧。”
這一次,誰都能聽出她說的是實話。
林勤訥訥地轉頭,朝方霖望去,尋求幫助。不料對方並不理睬,那雙鳳眼竟直勾勾地盯著徐琇看。
也不知好看些什麼。
林勤自尋沒趣地走了幾步,將老猛嘴裡的布團取下。
他問:“和樂所言,你可認?”
老猛如脫韁野狗,直罵道:“臭婆娘!終於肯說實話了!你他娘還要栽贓老——”
林勤猛地把布團塞了回去。
他略微兇猛道:“問什麼答什麼,再罵一句多一條罪狀。”
老猛重重點頭。
林勤問:“羊脂白玉鐲此刻在哪?”
老猛答:“拿、拿去賭坊抵債了。”
林勤點點頭,他早有猜測。
他道:“既如此,那就簽字畫押吧。”
話音剛落,一旁記錄的捕快將證詞遞上。
徐琇看著那紙上落下鮮紅的三枚指印,一樁小小的偷盜案至此完結,但她的心裡卻有些堵。
阿奔從小的遭遇讓他對叔叔百依百順,甚至被叔叔賣了還想著是為叔叔好。
和樂因戰亂流離失所,被劉夫人所救,帶回中原。卻日日夜夜念著故鄉,將恩人記成仇人。
劉夫人因和樂神似故人,而將她放在身邊豢養,卻終是被金絲雀反咬一口。
到底誰更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