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時候,把你們弟兄姐妹六個人交給我,現在少了一個,我怎樣對得起你母親?’爹說了又哭,並且還說:‘我的病恐怕不會好了,我把繼母同弟妹交給你,你好好地替我看顧他們。你的性情我是知道的,你不會使我失望。’我忍不住大聲哭起來。爺爺剛剛走過窗子底下,以為爹死了,喘著氣走進來。他看見這種情形,就責備我不該引起爹傷心,還安慰爹幾句。過後爺爺又把我叫到他的房裡,問我是怎麼一回事。我據實說了。爺爺也流下淚來。他揮手叫我回去好好地服侍病人。這天晚上深夜爹把我叫到床前去筆記遺囑,媽拿燭臺,你們大姐端墨盒。爹說一句我寫一句,一面寫一面流淚。第二天爹就死了。爹肩膀上的擔子就移到我的肩膀上來了。從此以後,我每想到爹病中的話,我就忍不住要流淚,同時我也覺得我除了犧牲外,再也沒有別的路。我願意做一個犧牲者。然而就是這樣我也對不起爹,因為我又把你們大姐失掉了……”覺新愈說下去,心裡愈難過,眼淚落下來,流進了他的嘴裡。他結結巴巴地說到最後竟然俯在桌子上抬不起頭來。
覺慧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但是他極力忍住。他抬起頭向四面看。他看見劍雲拿著手帕在揩眼睛,覺民用雜誌遮住了臉。
覺新把臉從桌上抬起來,揩了淚痕,又繼續說:
“還有許多事你們都不曉得。我現在又要說老話了。有一年爹被派做大足縣的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