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為什麼?他只是覺得愛聽他說話,愛同他說話,小福兒表弟他真親切。他想想自己要是也有這樣的一個表弟,那該有多好?在他自己的家裡,一幫子親兄弟和表兄弟,他們一個賽似一個的粗野,半分柔情也沒有,沒文化那就甭提啦。他懂得欣賞那種靜靜關注,靜靜傾聽,靜靜思考的溫馴神情。他當真關心霞光中微笑的“乖孩子”,他熱情洋溢地追問他,說:“小福兒,您在哪兒高就?”
“啊?我在,”小福兒略微遲疑,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仍然微笑著,仍然溫和親切。他凝神望著他,柔聲答道:“我做市場推廣的,在一家叫做‘蝶戀花’的網路公司,它在海南小有名氣,你們聽說過嗎?”
“蝶戀花?小福兒,你指的是不是‘蝶戀花網路直銷公司’?”吉祥看看自己的表弟,又扭臉望著身旁的同學游標,忍不住補充說:“咦,我們也是加盟‘蝶戀花’的。”
“是嗎?”小福兒輕聲驚呼。
“就是前一兩天的事兒嘛。”吉祥小聲嘀咕,巧合讓他感到些許茫然。
“哦?”小福兒在追問,明亮的眼睛望著他的表哥。
“那位‘陳總經理’,對吧?他還是游標‘老爸’的哥兒們呢。”吉祥連忙強調這一點,此刻在表弟面前提起此事,他是顯得有些兒得意的。
“是吧。”小福兒犀利的目光,迅速審視了游標一眼。
老實稚氣的游標,有些吃驚地睜大眼睛,默默望著吉祥和他的表弟。蝶戀花,這麼巧?真有意思。
“我們大家,怎麼這樣有緣。”小福兒笑眯眯,他的笑容彷彿花果甜甜蜜蜜,溫和快活的亮眼睛,忽閃忽閃挨個兒緊盯。他的眼睛溼漉漉的,它們彷彿會說話,那眼神兒明明白白是在催促:游標你呀,快些娓娓道來吧。
“陳伯伯他,”話到嘴邊,游標馬上變得猶豫。做人麼,低調一些比較好。看人家吉祥的表弟,言談舉指多麼得體,自己可別炫耀喲。
“呀,這樣巧。”小福兒見他猶猶豫豫,便很自然地替他擋住底下的話。不過,表弟似乎越發高興了,他興奮地搓揉雙手,努力剋制激情的樣子,接連小聲驚呼:“太好了,太好了,哇啊,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們大家都在一處,情同手足,手足情深,我們攜手並肩共創輝煌。”
大家夥兒聊天盡興的時候,吉祥的姨媽趕來上菜,她樂呵呵地招呼說:“來啊,嚐嚐這盤蔬菜,新鮮喲。吉祥,你表弟是個素食主義者,他最看不得葷腥。唉喲,不好意思,怠慢大家。”姨媽微笑著和大家客套。“挺好的。吃素,那叫‘有品味’,也是人生修行呢。”游標一板一眼地認真回答,他可多麼會說漂亮話。
“修行?請教游標先生,您平常練什麼功?”小福兒連忙問,他可是個有心人。
“什麼‘游標先生’,哈哈,真有趣。”吉祥聞聽此言,簡直樂翻天,禁不住脫口而出道:“他呀,就會貧嘴,哪兒會練功呢。”練功?我的天哪。恐怖的回憶,黑壓壓,白晃晃,立時在腦海中“呼啦啦”撲騰,他再度為之心驚肉跳。鼻子尖上,霎時冒出一片冷汗珠子。他可不想再提海灘上的血腥奇遇,趕忙轉移話題。“姨父怎麼沒在家,他身體還好吧?”吉祥故意大聲問,他想借此壯壯膽量,穩穩心神,重新振作。
“吉祥呀,你不用那麼大聲的。我現在跟你姨父學習什麼、什麼修行的,每天都鍛鍊,身體好,耳朵可好使呢。”姨媽慢吞吞地嘮叨,細心擺放綠油油的蔬菜,她告訴外甥吉祥,說:“你姨父他挺好的,原來患有糖尿病,他如今練習‘功夫操’,藥都不吃啦,你說神不神?這幾天他跟隔壁鄰居老汪,那個‘賽神仙’汪老頭子,他們出門旅遊去了,他們說是‘上層次’。”
“哇啊!哇啊!”突然從屋內傳來淒厲的嬰兒般的哭叫。姨媽聞聽,面如土色,她高聲驚呼:“救命?”聽說救命,熱血沸騰,大家夥兒在表弟指引下,手持各色“兵器”衝進房子。陳煒先生更是奮勇當先,他揮舞血紅色布條的拖把,全當那是紅纓槍。一行人“呼啦”衝上樓道拐角,眾人抬頭一瞧,不禁都愣住了,有人小聲驚叫,“啊呀,我的媽喲。”
他們看見,高高的房梁下,孤零零懸掛著鸚鵡籠架,一隻翠綠色的鸚鵡站在上面,拼命拍打翅膀,尖著嗓子淒厲驚叫。鸚鵡橙色的喙,圓潤飽滿,光潔漂亮,靈巧地運動發出“哇啊、哇啊”的鳥鳴,彷彿嬰兒的哭聲聲嘶力竭。鮮紅的爪子,在古銅色的橫杆上慌里慌張挪動,試圖躲避什麼似的。看到主人到來,鸚鵡更加熱烈地拍打翅膀,瘋狂地尖聲驚叫,刻意表現它極度的恐懼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