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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依舊強烈。他被他看得十分地不好意思,他感到越來越心神不寧,真正是如坐針氈。那雙含情脈脈的黑色眼睛,忽閃忽閃撲面而來,溫柔得嚇人,它們彷彿洞悉底蘊。他心裡彆扭,自然地手足無措,只好老老實實低下頭,呆呆望著面前綠油油的蔬菜,“嘿嘿嘿”一個勁兒傻笑。

農家庭院的籬笆牆上,掛滿成串風乾的海產品,鹹魚、海馬和海星擁擠在一起,彼此爭奇鬥豔,張大的嘴巴和瞪圓的眼睛,在猩紅晚霞對映下活靈活現,不禁讓人誤以為它們即刻就要復活。它們僵硬堅挺的身子骨兒簡直千姿百態,在海風中輕輕地搖擺晃動,彷彿極有耐心的樂手,不緊不慢地敲擊籬笆牆,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這些敲擊聲,錯落有致,起伏連綿,不經意間形成某種節奏,刻板而且單調,好似為即將開始的庭院晚餐,增添陪襯音樂。

小福兒他呀,執著得很,溫柔含情的目光,一時一刻也不曾移開,他就這麼樣美目含情,牢牢束縛他的“獵物”,怕是要活生生看穿人家他才肯罷休。絲毫沒有徵兆,他忽然柔聲細語,不緊不慢地對他說道:“今兒,我一見到‘大煒’哥哥呀,感覺特別的親。我們彷彿是老友重逢。一時間卻又遲遲想不起來,我們從前究竟在哪兒遇見?你是誰,你從哪裡來,還記不記得我?‘煒哥’喲。”

“煒哥”?喔喲,陳煒他恐怕不是什麼好藥啊。游標真壞,故意“噗哧”一聲“壞笑”,一舉道破人家句子裡暗藏的機關。他在吉祥的目光逼視下,趕緊用手捂住嘴巴,桌子底下他已經被吉祥惡狠狠踢了一腳。桌面上,吉祥仍舊四平八穩,他也假裝矜持,微微含笑。

“嘿嘿,恐怕不記得了。”老實人很是抱歉,面露愧色,下意識地耷拉腦袋,他像是在極力回憶。陳煒這人秉性憨厚,他並不曾領會,小福兒的溫柔,游標的“壞笑”,以及吉祥的矜持,他們這些滑稽表現所蘊含的“深刻含意”。良久,他學著老同學游標的樣子,使勁兒眨巴眼睛,努力想了想,乾脆老老實實回答:“真的不記得了。小福兒表弟,我在一家大型超市工作,當保安小隊長。您知道,這樣的大賣場通常人來人往,顧客川流不息,所以記不住。不過麼,再以前,咱還當過大兵呢,是海軍。”

“哦,原來是退伍軍人,咱們‘最可愛的人’哪。”他依舊深情地望著他,深情稱讚他,自始至終他都顯得那麼樣地謙和,沉靜而又安詳。他這樣子,在陳煒看來,矜持得好像電視臺播報新聞的主持人。陳煒被他誇得熱血沸騰,激動萬分恍若魂不守舍,一顆心輕飄飄的,人完全找不著北,他一下子漲紅了臉。他結結巴巴,努力想要客氣兩句,可是張開嘴巴他便又露怯了。他這樣回答他,說:“噯,真不好意思。小福兒表弟,您,也是很可愛的人呢。”

瞧著陳煒的傻樣兒,他著實有些受不了他,忍不住頑皮地誇張大笑,拿老實忠厚的老同學開心,他還猛然推了他一把,游標樂呵呵大聲罵道:“德行!居然還敢跟人家吉祥的表弟套近乎,哼哼。人家小福兒,天生好孩子。哪兒能像你,骨子裡依然‘老兵油子’一個。”

“沒有,沒有,並不是這樣的。”陳煒笑嘻嘻地連聲嚷嚷,連忙厚著臉皮替自己貼金,他高聲辯解道:“我這人,到哪兒都特別招人喜歡,真的。這可是我‘老媽’說的。我從小就可愛,人人看到都喜歡,事實就是這樣嘛。”

一句話,弄得大家更加忍俊不禁。於是,游標存心捉弄他這位老同學,人開心得在椅子裡蹦達,明目張膽地當面向他挑釁。吉祥縮在椅子深處,抿緊嘴唇,他只是望著恩人微笑,不好意思跟著起鬨,這會兒他已經覺得好多了。無論如何,也要打起精神。表弟小福兒從小就是個嬌氣、敏感又脆弱的孩子,姨媽更是膽小怕事的漁婦,海灘驚魂的故事根本不能在此提起。臨來以前,千叮嚀,萬囑咐,他為此費盡口舌,還好兩個朋友果然嚴絲合縫的一般守口如瓶,他們真夠哥們。眼下,見大家夥兒相處得這樣好,彷彿老朋友聚會彼此情深誼長,他感到心裡漸漸舒緩踏實。這次自打來到三亞城,整天跟著“游標地主”跑公司,闖蕩人才市場,到處找事情做。再不呢,就是四處閒逛,吃吃喝喝、打打鬧鬧的,好久也沒來看望姨媽。他這樣一想,覺得自己真夠混蛋的,自然更不能拿恐怖故事,嚇唬親愛的姨媽和乖巧的表弟。

吉祥的表弟小福兒依舊笑吟吟,他久久凝視陳煒,全神貫注,目不轉睛。難得被人如此關注,長久地關注,陳煒先生樂得都合不攏嘴啦,他算是徹徹底底被柔情攻勢征服。他被他深深吸引,他對此還很認真,他認認真真喜歡上了這個斯文漂亮的孩子。他自己也說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