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寒就想不明白了,一個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員,就算是放眼古今中外,恐怕也絕沒有像程國祥這樣一個先例的,竟然住在這樣的貧民窟裡!
“我的奉銀都拿去救濟災民了。”程國祥淡淡地道:“朝廷裡沒有銀子,災民生不如死,我連宅子也賣掉了,指望他們能過的好一些。”
聽了程國祥的這一席話以後,江楚寒頓時有些汗顏,說句老實話,就算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江楚寒的家境比起程國祥來也好的絕不是一點半點,自己這麼有錢也還沒有想到要去救濟災民,反而讓程國祥這樣一個朝廷大員連宅子也賣掉了,只為多出一些錢為這些苦難的災民們多一些藥錢米錢。
“所以,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程國祥自認頂天立地,對於百姓對於朝堂也是毫無愧疚,從不加入任何黨朋,也從不做任何違反朝堂道義的事情。”程國祥一臉正氣地說道。
江楚寒這時才深深地嘆氣起來了,與史書上描寫的程國祥‘卒後,家貧不能舉火’真的一模一樣,這樣鐵面無私之人,放眼古今中外所有的官員,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朝廷裡沒有銀子,這些又是為了什麼原因?”程國祥冷冷地哼了一聲,“說到底,還不是都被貪墨了,所以我才一定要審問徐文廣,一定要把這些我大明的蛀蟲繩之以法,還百姓一個青天!”
“說的好!”江楚寒頓時拍了拍掌,隨即嘆了口氣道:“我江楚寒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靜靜地仔細思考一下以後……程大人你想過沒有,聖上要我們查徐文廣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打擊叛黨!和叛黨有關聯的奸賊!”程國祥想也沒想,毫不猶豫地答道。
“你錯了。”江楚寒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道:“程大人,你不僅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
“我錯了?”程國祥微微一愣之下,忽然笑了起來,表情帶著一絲的不屑道:“本官哪裡錯了?還請江副督察你指正。”
江楚寒淡淡地一笑,說道:“有一件事,我想程大人絕對不知道,那就是,聖上其實早已知曉了一部分不法官員的名單!”
“聖上知道了!?”程國祥忽然嗖地一聲站了起來,表情有些大喜道:“聖上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這一次本官就決不會在手軟了!一定會讓徐文廣開口!”
江楚寒頓時嘆了口氣,緩緩地看著程國祥的眼睛道:“可是還有一件事程大人不知道,那就是聖上已經將徐文廣與那些官員的互通書信,親自交給了溫首輔……不瞞程大人,這些書信裡,也有溫首輔的一份啊!”
“什麼?”程國祥表情變了幾變之後,登時大怒了起來:“聖上糊塗啊!!那些人可是叛黨!皇上怎麼能……怎麼能如此糊塗!!難道皇上真要置我大明的百年基業於不顧麼?!”
程國祥顯然還沒有被氣的糊塗,否則,恐怕就在下一刻,程國祥就要連著當今聖上,大明朝崇禎皇帝陛下也一塊兒指著鼻子罵個沒完沒了的。
程國祥的嗓門極大,就連屋頂上的灰也被震掉了下來一層,江楚寒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然後淡淡地一笑,說道:“程大人,你可知道聖上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程國祥氣的哼哧哼哧的,顯然已經是憤怒到了頂點了,像程國祥這樣眼睛裡完全揉不得沙子的人,可是定然見不得崇禎這樣的做法的。
“朝綱。”江楚寒淡淡地吐出了這兩個字,自來時的路上之時,江楚寒已經將駱養性的這兩個字反反覆覆地咀嚼了好幾遍了,也終於有些明白,聖上這麼做的含義,究竟是為了什麼了。
事實上,大明崇禎皇帝陛下當初之所以要將江楚寒從徐文廣處搜刮來的信件還給了溫體仁,無非也就是為了“朝綱”這兩個字。身居上位者,無論是從感性上還是理性上,都必須使自己做到絕對的冷漠,冷漠地看待一切,這樣才能使靈臺裡的那一抹意識保持清明和超然。只有保持了清醒的認識和對整個時局最準確的把握,才能運籌帷幄之中,而決勝於千里之外!
試想一下,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假若崇禎皇帝這位大明真龍天下,這位萬萬人之上的大明第一的男人衝冠一怒,所帶來的結果,又將會是什麼樣的?
毫無疑問,自然是流血千里,造就一個又一個的慘案,不知多少官員的人頭將會落地,不知多少的犯官家屬會被流放。造成如此大的動盪,對於時局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不僅不是好事,反而只會是一件大大的壞事,正如駱養性所說的那樣,到那時候,四夷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