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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微的幹黃,看上去比較容易燒著,再在葉子上澆上一些柴油,在珊瑚礁上堅硬的沙灘上,一個簡易的火葬場便建成了。重吉將屍體放上去,稍微離開一點,看看穩不穩。他手握汽油打火機,轉著從各個角度看,還是沒下手。如果點火的話,屍體也許就會燃燒,但重吉還在觀望那經自己的手殺死的男人。如果就這樣在越來越高的太陽下暴曬,不用火燒,肉體也許就會發黑,變得又幹又小吧。

柴油的氣味與此刻的場面顯得那麼不協調。他又一次撥開灌木進入密林,摘回來幾朵葉子花,放在屍體的胸口上。因為沒有犯罪的意識,所以他並不後悔,甚至都沒考慮回到日本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命運等待著他。眼前,色彩鮮明的椰林,躺在鮮紅花叢中的屍體,刺鼻的柴油,在這熱帶小島上突然製造出極不協調的景象,使重吉感到敬畏,使他感到近在咫尺的神的存在。屍體那失去血色的慘白的臉,如此莊嚴。重吉點著了手裡的火把,扔了出去。

伴隨著〃刷〃的一聲響,火焰沖天而起。真的,在剎那之間,死者的身體彷彿又注入了生命一樣。男人痛苦地扭著臉,頭和腳頂住身下面的木條在掙扎,木架發出吱吱啦啦的聲音,搖晃著,斷裂著。屍體的嘴微微地張開了,好像在叫著什麼。站在屍體腳邊的重吉,趕快繞到頭的一邊,想聽清男人說的話。男人撅起嘴,哭訴著,燒焦的頭髮豎起來,他到底想說什麼呢?

起風了,煙和異臭開始朝一個方向流動,重吉抬頭仰望天空,遠處地平線上,大團的陰雲在滾動,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如果來了陣雨就全泡湯了。快點燒成骨頭吧,重吉用棍子捅著屍體,燒得焦硬的面板裂開了,腸子崩了出來。肚腸好像有生命的活物,沉重而緩慢地抬起了頭,在火焰下逐漸改變顏色,改變形狀。

第46節:光射之海(46)

重吉一絲不漏地看著人身體燃燒的過程,那顏色、氣味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他腦子裡了。重吉的身體裡,也在燃燒著熊熊的烈火,那是細胞在燃燒。火勢減弱,重吉又澆了些柴油。

但是不知為什麼,屍體腳尖部分比別的部位燒剩下的多。已燒成黑棒的骨頭前端,還能看見殘留著肉的腳指甲,重吉不得不好幾次往腳尖上澆柴油。即使把腳撥拉到火力強的地方燒,腳趾尖的指甲也不容易變黑。兩隻腳的腳尖,一直頑強地燃燒到最後。

就這樣,經過了大約八個小時,男人的肉體終於化為黑骨。重吉用玻璃瓶裝好遺骨,回到第二海寶號時,已經快傍晚了,西邊的海面被染成紅色。雖然男人的身體變成了黑骨,可是,重吉的頭髮卻變成了白色。火和肉體燃燒的糊臭味,竟使他在一天之內身心都變得蒼老了,經過同伴們的提醒,重吉才注意到這一點。

3

〃你說,我看起來多大?〃

聽到重吉的問話,洋一再次仔細地打量著重吉脖子到下巴間深深的皺紋,日曬雨淋,那裡佈滿了斑點。如果只看臉部以上的部位,說他像七十多歲的老人都有人信,但是既然重吉這麼問,他肯定比外表要年輕得多。

〃看我老成這樣,其實我才四十五歲。〃

重吉說。

〃還年輕啊。〃

〃就因為那件事,明顯地老啦。〃

他燒完屍體,回到船上以後,〃喂,你怎麼啦?〃大家瞧著他問。重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照了一下鏡子,發現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改變的不僅僅是外觀,直到回日本,重吉幾乎沒開口說過話。比起殺人的事,在熱帶的荒島上,孤身一人把屍體燒成灰的行為,更使他身心俱變。

〃遺骨怎麼處理的?〃

洋一問。

〃當然是交給他親人了。他有老婆和年幼的孩子……〃

船一回港,重吉馬上去了被殺死的男人的家。在昏暗的榻榻米房子裡,裝骨灰的玻璃瓶已經換成了正式的骨灰盒,重吉把它放在了面無表情的女人面前。女人灰暗的臉低垂著,她彷彿對丈夫的死絲毫沒有悲傷。解釋了事情的原委後,她只是〃哎〃了一聲,無力地點點頭,重吉感到她一點也沒流露出明顯的憎恨。作為妻子,對經常出海的丈夫沒有什麼愛情吧。而且,從男人在船上的舉止推斷,他也根本不可能疼愛這個沉悶的老婆,能夠從男人的暴力下解脫出來,女人反倒像是感覺輕鬆了。但是,從今往後,她帶著年幼的孩子怎麼生活下去?可以看得出來,她滿腦子都是這件事。

雖說這是一件意外事故,或者說是正當防衛,但殺死了一個人,真的沒受到制裁嗎?洋一有些疑問。雖說船員們統一了口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