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阿爾漢格爾斯克交易所發來的牌價嗎?”他問。
“當然有,”塔尼婭微微一笑。他是否覺得,或許她的聲音裡真的閃過一絲莫名的失望? “這送給您,”他從小盒裡取出一隻紫晶銀手鐲,這是他在紐約特地為塔尼婭買的。
“瞧您!”她臉紅了。
“別客氣,”這回輪到他微微一笑。他把手鐲戴到塔尼婭的纖手上。“我早就知道,您喜歡紫晶。”
“是的,”她羞怯地低語。
伊萬怎麼會猜到她喜歡紫晶呢?塔尼婭的曾祖母,彼得羅夫斯科—拉祖莫夫斯卡雅伯爵夫人,其財產早在那難忘的年代被布林什維克沒收了。只剩下一枚紫晶戒指,這枚戒指,塔尼婭在伊萬那兒上班時1年中僅戴過1次。塔尼婭想,他一定是發現了她觀賞戒指時的珍惜目光,說不定他還注意到了,這戒指她並非隨便瞎戴的,而是湊在他生日的那天。
紫晶——象徵希望的寶石。這是兩年來第一件與工作無關的禮品,能意味什麼呢?
塔尼婭恐怕是唯一知道伊萬生性膽怯的人。他一天中接觸的商人,如果不說成百,至少也有幾十人,而且善於當機立斷,但事情一涉及到他個人,他就變得驚人地軟弱,毫無自衛能力。可此時塔尼婭沒有工夫沉醉於自己的思緒之中。艱辛的工作日開始了,在一整天的時間裡,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個迷人的姑娘,而僅僅是架職業機器,儘管包裝著富有魅力的人的皮囊。她把牌價的列印件交給上司之後,就離開辦公室到接待室去了。伊萬迅速瀏覽市場行情,不禁微微皺起眉頭:木材價格上漲,快接近於國際價格了。這倒未必會威脅他未來的交易,但迫使他要尋找新的對策,這意味著命運的挑戰——當然,他無疑能對付這種挑戰的。至於公司法律顧問米哈伊爾?萊蒙托夫每週的例行報告,他已經沒時間看完了。
伊萬把今天來客的那疊名片一下子掃到跟前。通常只要瞥一眼這些有光硬紙片的模樣,他就能形成對客戶的正確印象。所以他自己的名片總是委託著名的“阿爾法”印刷總廠駐莫斯科分廠印製,免得給西方來的客商恥笑。那疊名片最上面的一張——字跡不清,油墨洇開——吸引了他的注意。弗拉季斯拉夫?澤列諾夫……“人民信貸”銀行經理……這姓氏他在哪兒聽說過?
來客是位開始謝頂的小個子,身體結實,穿一套方格子西裝,胸襟上有一片未洗淨的酒斑。油膩膩的棕紅色領帶彷彿是從舊貨商的箱子里弄來的。澤列諾夫走近桌子跟伊萬握手時,伊萬似乎聞到了一股酒氣。他的感覺沒錯。許多俄羅斯生意人既不相信明天,也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他們不肯把盈利用於發展事業,寧願揮霍掉,去過他們認為的那種美好生活。但生意歸生意,像澤列諾夫這類人,也可能帶來好處。
“我給您10分鐘時間,”伊萬朝自己那塊“羅蘭克斯”普通鋼表瞥了一眼。
“這對我足夠了,”澤列諾夫說著,忙亂地開啟破皮包。“我有個建議,對貴公司極端有利。”
他頗有深意地朝四周看了看,聳起稀疏的眉毛表示詢問。
“這兒沒有錄音機,”伊萬冷冷一笑。“您有什麼建議?”
澤列諾夫隔著桌子遞給他一隻不大、但特重的盒子。
“這是什麼?鉛?”別祖格洛夫問。“為什麼您帶來的是貨物,而不是商業報價?”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商海情波(4)
“貨太少,”澤列諾夫乾笑著,“足以讓我隨身帶來。這個盒子確實是鉛製的,可裡面裝的是……”
他把一張寫著兩行字的紙片交給伊萬。
“總共只要花100萬俄羅斯盧布,”奇怪的來客又幹笑一聲,“這盒子就歸您啦。”
“我們公司拿它怎麼辦?”伊萬問,不由怒從心起。
“你們可以出口到西方,”澤列諾夫信心十足地回答,“或者東方。有許多國家對自己製造核武器感興趣。”
伊萬盯住對方渾濁的眼睛。
“俄羅斯的核工業垮了,”澤列諾夫趕緊往下說,“今天給您提供的只是第一批。我那些在軍工廠的同志……”
“公司對您的建議不感興趣,”伊萬勉強壓住怒火,斷然地說。
“可為什麼?”澤列諾夫露出由衷的驚奇。“同樣數量的紅汞,按國際價格決不低於100萬美元呢。如果說我自己不去銷售,那僅僅是因為找不到可靠的西方客戶。而貴公司信譽卓著,你們完全可以……”
“破壞這種信譽、違反文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