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幾重 「夢迴結」8
離呂副堂主遇刺身亡的事件已過了十來天,它也並未引起太大的風波。
術咬金只是讓人查了一下兇手,再命人就地重修了這幾間草屋,事後發現屍體中少了一人,他也未過深究,於是這件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彷彿這一切都從沒發生過一般,日子還是一樣的過。
只是,甜月知道,一個忠義的好漢子,一個賢淑的好妻子,還有一群螻蟻般無法掌控生命的人,都在那沖天的火光裡化為了塵土。
這一切都是在她眼皮底下發生,她終於發現自己在命運面前是那樣的無力。以前學什麼什麼都不過為了圖個新鮮,圖個有趣,但人命呢?她過去從未感到過自己身邊的人突然消失不見的那種無奈和恐懼,在這個世界裡也沒有,原來這樣幾條生命是可以在一夜之間灰飛湮滅。
難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麼?
她放走了呂朔風,術咬金一直沒有來問。那天早上柳青柳紅和奶孃醒了之後是不是把甜月給他們下迷|藥的事告訴了他,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切都已過去了,不過是讓他們睡了個安穩覺,那,就算說出來還有意義麼?
事情過去了,甜月依然是甜月,每天練練武,毒毒人,布個機關,找點小茬,日子過得依然滋潤。那件事彷彿一顆小石子投入水中,蕩起一小波漣漪便再沒了動靜。
這天,甜月在習畫課上打著瞌睡。嘖嘖,眼睛長就是好啊,瞌睡都沒人發現。甜月在入睡前如是想著,卻不知嘴角一絲晶瑩細線已深深出賣了她。
“大小姐——”那叫一個淒厲啊。
甜月猛的一個激靈,眨巴著眼睛看向眼前已四十幾歲看上去卻最多隻有三十歲的藍姨。
藍姨原本是一家生意紅火的風流場所的老鴇,如今是戰亂年代,一個城被屠都是正常的,更何況一個小小的飄香院。從秘道逃生後便不知怎地來到了玄木山腳下,被教中弟子抓來後施展她的逢迎技巧,再者她年輕時也是美貌無比,現在還是風韻猶存,術咬金也沒讓人殺她,如今便成了甜月學習琴棋書畫的師傅。
其實藍姨是挺好的一個人,就是她那膩死人不償命的聲音讓她有些無法忍受。
“藍姨,怎麼了?”無辜地問道。
“如何畫梅的課我們已上了三節了,藍姨剛也作了一幅給你做示範,現在是不是該輪到大小姐您來畫了呢?”
“啊?”甜月看著圓木桌上藍姨畫的那幅雪梅圖,輕筆淡墨間穿插了幾點緋紅,一幅《雪梅圖》勝在神似。這她怎麼也學不來啊~~
“這是筆,我想這一定難不倒我們的大小姐吧?”藍姨方帕掩嘴笑道。
甜月心一橫,一把抓過上好狼毫筆,擺好一個十分瀟灑的姿勢準備開畫。藍姨見狀笑了笑,走到窗前的書檯邊坐下,手中托起一盞茶,呷了一口。
刷刷幾筆,一幅甜月版的《雪梅圖》新鮮出爐,她傲聲道:“藍姨,我畫完了!”
藍姨驚訝地抬起頭,疑惑間邁著小碎步來到桌前,但看到的圖足以讓她噴血。
只見一張質地上佳的畫紙中間畫了一個不是很圓的圈,旁邊畫了四瓣應該是被叫作“花瓣”的東西,圈裡還用深墨點了幾筆——這是前世的甜月小學時的作畫水平。
氣得玉臉漲紅的藍姨抬起頭,屋裡哪裡還有甜月的影子?她憤憤地拽起毛筆指著門口怒道:“臭丫頭,你給我回來——”
回聲盪漾在整座玄木山間。
教中弟子面上都沒什麼變化,有一個新弟子剛想去察探,卻被其他幾人攔了下來。同樣一件事發生了無數次,他們也懶得管了,只能在心中嘆道:“哎,又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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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甜月出現在術咬金的房中。
“你想下山?”術咬金瞥了瞥這個比旁邊的桌子還矮上那麼一截的小屁孩,輕輕一笑:“不行。”
甜月乾脆一下跳到桌子上坐下,兩條腿蕩呀蕩,鬱悶道:“為什麼不行?”
“你太弱了,出去了要被人打的。”
汗,有你這麼直白的麼?甜月更鬱悶了:“我可以帶柳青柳紅一起去啊,他們很厲害你也知道的吧?”
“到時要出了事可千萬別報上我的名號。”——死丫頭,不許給我惹麻煩!
聽到這句話甜月終於知道術咬金的真正態度了,嘻嘻一笑道:“我才不報你名號呢,你那名字土到掉渣,喊出來我都嫌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