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不太利索,他看容匪已將針線弄妥,乾脆扔下剪刀,直接用手撕開了無名的衣服,接著又從藥箱裡翻出個酒精瓶子,擰開蓋子仰頭就往自己嘴裡灌。三大口下去,醫生的頭一低,把嘴裡還含著的酒精全往無名的傷口上噴去。屋裡霎時充滿了酒精味,而那醫生咋吧咋吧嘴,招呼容匪過去按住無名,他要下針了。
容匪不怎麼喜歡酒精的味道,右手捂著鼻子,單用左手食指壓住無名的左肩。醫生對他此舉很是不滿,嘴裡嘰裡咕嚕地不知在說些什麼,手上下了第一針。長針入膚,勾起皮肉,昏迷中的無名痛苦不堪,雙腳在空中亂踢,但他的上半身卻被容匪那根手指壓得死死地,紋絲不動。醫生咦了聲,再看容匪時,那雙眼白髮黃的眼睛裡充滿了讚歎,連聲道:“有趣,有趣啊!”
他隨即連下數針,說來也怪,這醫生的雙手撕衣服時還抖個不停,眼下縫起傷口卻穩得出奇,手速也快,不出片刻,就將無名肩上約三寸長的刀傷裡裡外外全縫好了。
“繃帶。”醫生伸手,似是對容匪充滿信任,看也不看他,就在空中捏緊了雙手。容匪也擔得起他這份信任,醫生才發話,他便踢了腳藥箱,一小卷繃帶從裡面冒了個頭,恰好落在了醫生手裡。小半卷繃帶用完,醫生還嫌不夠,容匪只好撕了自己的一件衣服給他當替代品。無名肩上的大傷治完,醫生扔給容匪一瓶藥膏,道:“只能外用,不能口服,身上那些小傷你自己看著辦吧。”
容匪正研究藥膏,醫生在床上放下五十塊錢:“打雜費,別說我多收你錢。”
容匪不和他客氣,拿起錢就手進兜裡,此時無名醒轉過來,他一睜眼看到個陌生人,從床上彈起,尋到容匪,急切地問道:“什麼人?”
醫生嗤了聲,背起藥箱道:“你瞎了?不認得這什麼玩意兒?給你治病的!”
他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容匪懶得送他,衝無名抬了抬下巴,問他覺得怎麼樣。無名揉揉左肩,又動動右肩,自己似也有些費解,尋思半天才說:“都有些疼,奇怪,明明是右邊受傷,怎麼左邊也疼了?”
容匪笑了笑,他看無名臉上有道擦傷實在破壞美觀,讓他靠在床上別動,用手指蘸了點藥膏就往他臉上抹。無名老實地坐著,輕聲問他:“那個醫生……不會去出去亂說吧?”
“亂說?”
無名的眼神落到了房間外面,容匪明白了他的意思,遂道:“不怕他亂說。”
“那要是再來一批殺手怎麼辦?”
“那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
無名左右看看,緊張又不甘地說:“不然……報警……”
容匪聽了就笑,放下藥膏,反問他:“你覺得找警察有用?況且你要怎麼和警察形容案發經過?告訴他們你去殺人,現在被人追殺?”
無名垂下頭,靜默片刻後又問容匪:“昨晚你要我們殺的到底是什麼人?”
“你先告訴我,那個人你殺沒殺成。”
“殺成了。”無名抬起頭,從褲子口袋裡抓出個帶血的金哨子,“我從他脖子上拽下來的。”
容匪看到那金哨子,眼睛睜大了一圈,要無名詳細和他說說昨晚的經過。無名便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他。昨天下午容匪從金菊園離開不久,他說的那個焦哥就來了,焦哥人很客氣,先是給他們一人派了一包煙,接著就開車帶他們去了海星碼頭,搭渡輪進了白佬灣。這一路上無名都在留心地名街名,生怕焦哥有詐,後來焦哥把他們帶到一家夜總會前,那夜總會的地址和名字與容匪給的火柴盒上寫的無異。但焦哥沒立即讓他們進夜總會,他把車停在夜總會對面,叮囑了他們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讓我們從夜總會後門進去,告訴我們只要給把守後門的人看手裡的玉佛就行了。第二件,他再三強調,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完事之後,只要事情幹得利落乾淨,他還會再給我們每人加三百。”無名說到這裡,握緊了拳頭,“九百塊錢不是小數目。”
對錢的話題他好像還有話要說,但容匪沒興趣,不想打聽,追問無名道:“第三件事呢?”
焦哥吩咐的這第三件事是讓他們三個進了夜總會之後,不要冒然行動,先找辦法接近目標,聽到吧檯裡有人打碎酒杯再動手。一旦得手後立即分頭撤離,還是從後門走,他保證那裡暢通無阻,晚上十二點他會去金菊園門口和他們碰頭,支付剩餘的報酬。
三件事情講完,焦哥還說,這次行動危險很大,要是有人想要臨陣脫逃他也不會怪罪,給他們三分鐘時間最後再想一想。話雖如此,但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