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吃,接著他又去了新舊裡,盯著一棵丁香樹發呆,路上他買了許多酒,兩個酒碗。丁香樹看夠了,他就席地而坐,將兩個酒碗攤在面前,滿上酒,自己舉起一個去碰另外一個,兩聲脆響後,他說道:“你到底是真啞巴還是假啞巴?”
他對著空氣說話,還玩起了自問自答,自己回道:“沒吃飽,沒力氣說話。”
說完他狂笑起來,灌下一杯酒,又斟滿了,說:“我問你,你叫什麼?”
他自個兒沉默了陣,表情都跟著嚴肅起來,但馬上又笑開了,望著遠處,手一指,道:“這棵柳樹今年正好三十,三十為卅,你就叫柳卅吧!”
可附近哪有什麼柳樹,柳卅更不在他身邊,他卻越喝越起勁,越喝越興奮,坐著喝不過癮,拿起酒瓶邁開了步子在大街上邊走邊喝,邊走邊說。
“我讓你進去拜師入門,你倒好直接把白有道殺了,我之前和你說過什麼,你全都沒聽明白是不是?”
“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是雜草擋在我眼前,我看到了不痛快,現在我痛快!”
“小娥對你那麼好,那麼美,你幹嗎不要她?”
“你管不著。”
“我怎麼管不著?你的命是我的,你愛誰,你喜歡誰,你自己都沒權力管,只有我能管。”
“我喜歡誰是我的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就在那裡讓我好好喜歡著吧,你別動,哪裡也別去,就在那裡,一直在那裡。”
“那你老了死了怎麼辦,我還得一直傻站站著等你來愛?我不要,愛有什麼稀罕的,你去找一個別人愛去吧。”
一陣靜默後,容匪又笑起來,說:“真不該給你取名姓柳,把你的心思都取木了,好吧,你要愛就愛吧,我這顆心就給你了!你拿去吧!”
司馬九龍確信容匪是真的瘋了,他徒步來到了一片墓地,扔下酒瓶,沿著長長的階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來到了柳卅的墓前,那塊深灰色的大理石墓碑反射出幽幽的冷光,容匪一伸手撥開墓前的荒草,擺上路上買來的瓜果鮮花,低下頭看著墓碑上的相片,緩緩開口:“我沒死,沒能死成。柳卅,我回來找你了,你人又去了哪裡?你的愛呢,你給我看看,你把它們放在哪裡了,快拿來給我。”他的手指碰到那墓碑上的黑白照,輕輕地,小心地撫了好幾遍,嘆息著說,“我的貴人怎麼不是你呢?你那麼貪心,我給你十個心願,一百個心願,好不好?”
容匪後來又去了後海碼頭,他在海浪裡走,在沙灘上痴痴迷迷地找一個人,逢人就問。司馬九龍也被他攔了下來,他又認不得他了,只管問他:“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
司馬九龍打斷他:“你要找柳卅是不是?”
他說出這個名字,容匪很是茫然:“柳卅是誰?我在找一個啞巴,他不會說話,人很白,個子高,你要是看到了他,就讓他來找我,我有好多東西要給他,他也有很多東西要給我。”
他說完又跑開去找別的人發瘋了,司馬九龍一時無法忘記他看他時的眼神,他沒有裝瘋賣傻,他確實患上惡疾,失心瘋了。
當天晚上柳卅回到了雲城,司馬九龍聯絡上他後,把他接到了後海。容匪瘋了一天瘋累了,正躺在一艘快艇上睡覺。柳卅看到他,敲了敲船身,容匪睜開了眼睛,爬起來看著他就說:“你長得好眼熟。”
司馬九龍小聲告訴柳卅:“柳爺……他不認人。”
柳卅對他揮了下手:“你先走吧,我帶他回去。”
司馬九龍識相地走開,柳卅在棧橋上坐下,腳踩著快艇,對容匪道:“我不是楚林夏,你認錯人了。”
容匪挪近了些:“楚林夏是誰?這名氣怪好聽的。”
柳卅對他招招手,容匪坐得更靠近他了,柳卅抓起他的手,將他的手心攤開了,在他手裡寫字。
他先是寫了個柳字,後來又寫了個卅,寫完微笑著看容匪:“我的名字。”
容匪輕哼:“不怎麼樣。”
“我聽說你在找一個人。”
容匪看他:“對,你見過那個人嗎?是個啞巴,你見過他就不會忘記他的那雙眼睛,他的眼睛……”
他盯住了柳卅,柳卅還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沒想到容匪把他拉到了快艇上,小船左右搖擺,濺起了些水花在柳卅的手臂上,容匪道:“他有雙不認命的眼睛。”
柳卅頷首,在快艇上坐好:“我知道了,我認識他。”
容匪激動起來:“你認識他?”
“他也一直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