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元素能成為化石,在博物館裡接受瞻仰,世世代代。
克拉拉?好一個經典的德國名字。
沒錯。如果你一定要問我我是誰,那麼如果你是美國人我有最美國化的名字Jessie,你是法國人我就和你們國寶級的女明星一樣叫Sofie,馬來人叫我娜裡塔,中國南方人可以叫我阿嬌,北方人可以叫我小王。兵來將擋,總有對策。
當然你說了你是德國人,那你就叫我克拉拉好了。在你們德文裡是堅韌而強壯的女人,據說是某個朝代的女王,代表了德意志民族對女性的普遍審美。就像我見到過的那些巴伐利亞省的德國女人,胸脯滾圓美好,被傳統服裝繃出誘人的深深|乳溝,端著大杯的啤酒走來走去,每一步都是葡萄豐收的季節,而她們的屁股也一樣豐滿流油,彷彿滴上檸檬汁就可以隨時當肥鵝肉吃的美味。
德國女人都是克拉拉。
那麼,我親愛的克拉拉,告訴我,喝血瑪莉最好的辦法是不是把第一杯潑在酒保臉上?嗯?
我大驚旋即洋洋自得:你是說,那個TOAN酒吧裡的酒保?呵呵,原來你昨晚也在那裡。
就是那裡,昨晚的那裡。
陪旅遊團看完水上木偶戲後,我不想跟車回酒店。和本地的導遊交代過了,轉身就在渡船的碼頭野起來。
海防的碼頭在船來之時總有種戰亂爆發的感覺,呼啦啦的人呼啦啦地衝上甲板,大大小小的車輛則開進夾層,濃重的魚腥氣混在馬達轟轟裡更添離亂。我站在混亂粗糙的夜色裡抱肩倚欄,目光隨便找個地方就掛在那兒不動了。我的目光彷彿總是看得見那個記憶深處的地方,那裡有神,有圖騰,有慾望與罪孽。
什麼都有。有時噴香有時惡臭,夏日裡睡在露天地裡的男人們像浮屍一樣鋪滿所有可以鋪的地方,冬日裡老人們四處坐著歪著曬太陽手裡不停地掰開花生放進嘴裡,蘇北話講起來就熱火朝天。那個地方始終纏著我不放,我逃了很久很久,但無論向東向西向南向北,周圍是極度的繁華還是貧瘠,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最後越過一切看到的還是那裡。
那個地方就像看不見的海與森林,但永遠聞得到它們的海藻與樹脂的氣息。
渡輪到了對岸,我走過賣香菸和牛河的街角正有一個叫TOAN的小酒吧,燈火幽暗,從門縫裡飄出西貢香水和微微狐臭的味道。推門進去,原來裡面桌椅板凳都沒有。人們惟一的選擇就是倚牆,或和隨便身邊的誰誰誰擁抱親熱。
於是有苗條若小香蔥的越南女子摟著圓茄子般的西方客,講著半調子英文調情;也有香港過來的老貴婦摟著當地的牛郎,大概不管是粵語還是越語都是浪費,抱在一起身體語言才來得到位;還有來觀光的歐洲情侶安靜地伏在彼此肩膀上觀看著一切,手中一個小DV,橫掃眾生。
也許這裡原本就是一出無須構思的電影。
背景音樂是寂寥的獨絃琴,強顏歡笑地拉出歐美老情歌。鏡頭搖過在越南貪歡的各路身影,傳遞出整個故事迷惘而隱匿的意象,最終定格在女主角的背影上。
版本2004(2)
我相信我的背影值得讓鏡頭靜止三秒鐘。桃紅改良旗袍,長髮烏黑捲曲,側腿,露一截蒼涼冷白。
血瑪莉,多點鹽和胡椒。我要。鏡頭依然可以不急著來拉近我的臉,而我的聲音和我蠱惑的背影不大對稱,沙啞低沉,彷彿壓抑著撒野的衝動。
二分之一盎司伏特加,3盎司番茄汁,三分之一盎司檸檬汁。還有,2…3滴辣椒醬,少許胡椒和鹽。
瘦小黝黑的越南男人一邊擺佈瓶瓶罐罐,一邊朝我戲謔地笑。手指往杯口抹鹽圈時,目光鹹溼地盯牢我的嘴唇,彷彿那個杯口正是我的嘴巴一樣,他在調戲我的嘴巴。他敢!
我把微笑一個急剎車般停在嘴角,接過鹹溼佬遞過來的杯子,朝他挑逗地勾勾手。他立刻鮮呷呷地靠過頭來,而我,一揚手將血瑪莉劈頭蓋臉地潑向他,他愣住,我卻用盡所有的力道尖叫起來。啊……
所謂被狗血噴頭也就是這樣的解釋罷。酒保活該。
獨絃琴不曾停,正無聊的人們紛紛興奮地看過來。褐眼睛藍眼睛綠眼睛。故事忽然有了些美國西部片的味道。
一剎那混亂的酒吧響起很多語種的驚歎詞,叫天叫地叫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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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停止尖叫,嘴角笑意不改,冷冷用英文說:先生,麻煩再來一杯血瑪莉,多點鹽和胡椒。
鏡頭這才慢慢搖向蹲在角落裡喝啤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