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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又是她那個時代人裡,極先進且具女權意識的。
別的女人都隨了夫家姓,一隨一輩子,她作死作活不姓李。所以我是李家大小姐,爺爺是李爹爹,她卻不是李奶奶。
她小時候摸著我的腦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祖宗牌位,說這李家小姐姐將來麼得了哇。
我這麼得了的李家大小姐今朝扶搖九萬,小小年紀奼紫嫣紅開遍。卻不知明天一睜眼是不是就成斷壁殘垣了。
12月24日的傍晚。
亞歷桑德拖家帶口去了瑞士,這是像候鳥遷徙一樣雷打不動的行程。
揚·法朗索瓦一大早陪徐增敏做檢查去醫院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吃了兩片止痛片,站在被冷雨打成了性感絲襪一樣的鏤花玻璃旁,張望光頭馬特的車到底到了沒有。
十分鐘之後,馬特出現在我的大堂,寶藍唐裝裹著瘦骨嶙峋的身板,大紅圍巾,絹絲書法大摺扇,牛皮北京老頭鞋,光頭比電燈泡還亮。
克拉拉,你今夜看起來讓人著迷。他的視線朝我的旗袍在大腿上的開衩掃了又掃,
我跨上他遞來的手臂,一個風過柳梢的笑容擦過嘴角:是麼?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幾乎是同時,他仰頭一陣高聲大笑蓋過了我的聲音,笑聲透著志在必得的狡猾。在坐進車裡的最後一刻,一股陰溼的風吹上我的臉,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一路沿著南京西路開著,我的止痛片漸漸發揮效力,所有的反應開始變慢。放眼望出去,一切的店鋪人影全都如坐上嘉年華的旋轉木馬樣飄來蕩去。我,置身於起落不定的大海深處,一座浮城。
聖誕鐘聲(2)
TOSCANA義大利餐廳的大門上爬滿了綠色的葡萄藤蔓,櫻桃木的門板上綴滿了門釘,燈光昏黃,流淌在熒熒發光的金色地磚上,一個義大利女人在鋼琴上彈著時而變一兩個音的聖誕歌。
WAITER把我們引到葡萄藤架深處的桌子,接過我的大衣,幫我拉開了椅子,並利落地點燃了桌角上的蠟燭。
聖誕大餐的MENU上列著地中海香料大肚蝦、聖誕三文魚、燻肉蔬菜卷,馬特關照把單子上的智利紅酒換了,要餐廳老闆私藏的一支上等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