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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後來我總結了一下,外國男人到中國來呆上三個月,才開始變得成天性衝動的,再好的白種男人在中國也變成小癟三了。即便如此,我還是會望著他們的背影出神。

他們把我設定在這種極度與那種極度之間跳躍輾轉,讓我的日子心照不宣地這樣跳躍著一瘸一拐過到第22年。

魔王的面孔(3)

極度的上流,極度的下流;極度的繁華,極度的貧瘠;極度的榮耀,極度的卑賤;極度的乖順,極度的暴動;極度的愛寵,極度的荒蕪。

極度,極度,極度。

這極度生活的畫面,在從金貿凱悅的鋼琴酒吧轉身駛向閘北破公房的路上漸漸無法掩飾,是在混跡於各種國際名流時驟然抽身接一個說蘇北話的粗俗男人電話時被重新提醒,而我名貴小洋裝裡肚臍邊、屁股蛋上被潮蟲臭蟲咬過的紅斑同樣不允許我忘卻。

我有時用手機的攝像頭隨意對準自己。喀嚓的定格後,畫面裡光線均勻,而我的臉卻永遠一半明亮純淨,另半邊沉溺在陰影裡。四周沒有任何遮蔽,來歷不明的陰影就這樣如影隨形。

我總是想起來那句被印在某個封面上的句子:那些看見魔王面孔的孩子沒有再回來,即便回來,也再無語。

不愛光,倒愛黑暗。

不愛神,卻愛世界。

在看見魔王面孔與沒看見魔王面孔之間,我漸漸失去了我的宗教,我說不出在光與黑暗之間哪一種更好。

情人們都有陌生的氣味,都是外籍男人,有讓我好奇的膚色與口音。他們都喜歡用香水,用純淨水刷牙,洗澡勤快(中國人的衛生習慣和西方人有某些區別,但這不是好壞的問題,只是習慣問題),都知道要用燭光晚餐和珠寶來哄女人,並且都覺得我漂亮。

中國男人一般都不覺得我漂亮。我大圓臉,細眉細眼吊眼梢,嘴唇豐盈,在第一次做導遊遇見來自紐約的財富論壇高階觀察員之前,我從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翻身做大美女。

若沒他們這些外國男人帶我看見物質魔王絢麗的地界,我的生活或許就安於上海的北面,以為吃麥當勞就是上館子,和祖母一樣叫南京路為“上上海”。

那樣繼續著的話,也就不會挎著MAISON MODE手袋,蹬著BASE LONDON的鞋,腳下走過那樣不堪入目的弄堂。

掛著紅燈籠的髮廊和足療店,妓女們探出腦袋東張西望。沒有遮攔的男人小便池邊站著大無畏的男人們。垃圾、性病專科傳單、豬食、黑心棉花、死魚爛蝦,破爛不堪的老公房的空隙裡塞滿大大小小的棚戶閣樓。麻將桌子一張接一張,沒有明天的人們東風西風,餓了一碗鹹菜面或者一包鹽酥雞下肚接著幹。

這個畫面,說它怎麼觸目驚心都不過分。

一天又一天,我從那條觸目驚心的弄堂裡走出來,拿著旅行社的計劃單去接待世界各地的高官顯貴。

我接待過的VIP遊客,現在看來確實會讓狗仔隊興奮一陣。

EBAY的女總裁梳褐色齊肩發,背雙肩包,她要收購易趣網的訊息我怕是兩家公司之外全中國第一個知道的,而且是她親口在機場回酒店的路上告訴我的。當然那時我只以為她是個小職員。她試探著問我,你用易趣買東西嗎?我說,偶爾,倒不為別的,易趣可以用信用卡結賬。有時候,你知道,除了信用卡我一無所有。

我在你這個年紀時也這樣。她聽後朝我擠擠眼睛。

比利時某著名媒體的總裁來出席VOGUE活動,我隨行,在休息室裡向章子怡的化妝師要了一支菸,一起抽了兩口,互相打量。章正好走過來,笑容爽朗,毫不吝嗇讚美。嘿,我說你這麼穿挺有意思的。

她說的是,我那天在素色裙子外戴了個花條紋的比基尼胸罩。

西班牙帥哥費雷羅來參加大師杯時安排的觀光,我和他一起戴著墨鏡溜出去逛街。他雖笑容靦腆,溫柔多情,而我心中還是不為男色所動,盤算著怎麼讓他買點天價的茶壺或者玉器哄女友帕翠西婭開心,結果老遠就被FANS認出來,引起一陣狂蜂浪蝶,只好陪他亡命天涯奔一段,跳上車回酒店。

回扣沒賺到,他請我喝過一杯馬天尼,吻了我的大圓臉,外加隔天報紙上有我的半張臉。

他以為他特殊,但我鄭重宣佈,你別以為你長得帥就不付我小費,該多少就多少,休想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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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的面孔(4)

為上海研發磁懸浮列車的西門子公司德方高層,我帶他去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