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有家庭問題的所謂“黑五類”、“麻五類”子女,或是走“白專道路”的苗子。無線電二廠招工是個幌子。其實是鎮上的“木器社”、“縫紉社”、“鐵器社”等八大社……集體所有制的合作社招工。上當受騙!在講階級路線的年月,出身不好等於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只能在社會底層幹苦力。公民哪有知情權、選擇權!牢騷、憤怒有何用,難道回農村?無助無奈,只能就範。

那一個夢想(4)

我被分到五金社。工人大都是大叔大媽之類,裝置也是大廠淘汰的,老得掉牙。五金社生產臺虎鉗。我當上車工,每天的任務是車絲桿、絲桿頭,工作時間還三班倒。重複、單調、乏味。理想與現實差距如此之大,那個遙遠的夢想更加遙遠不可企及。如果說當知青時還朦朦朧朧幻想著命運的改變,現在你已不再是知青而是工人……生活似乎已經定型。

慶幸自己有讀書的愛好。也許母親早年的教誨已經潛移默化,不浪費時光已成習慣。除了上班,業餘時間大都看書,有時甚至連政治學習、開會也手不離卷。在閱讀中獲得的不僅是充實,也是在渴求知識中積累著知識。

五 恢復高考,夢想成真

1977年冬,高考恢復。 無視科學,無視公正的時代結束。透過競爭改變命運的時代迴歸。

當我知道自己能參加高考時,離考試只有一週時間了。五金社這批返城知青無一人報名。是失望太多麻木了,是受張鐵生白卷打擊不再相信了,還是訊息太突然沒回過神來?總之,這麼短時間要準備顯然來不及。可是,那個植根於心的夢眼看有實現的機會,卻讓它失之交臂嗎?考,要考。哪怕考不上,哪怕僅僅去體會一下考場的氛圍。

我報了美術專業。那一兩年迷上畫畫,參加過區文化館短期培訓班。就這樣,在沒複習的情況下硬著頭皮上陣。居然透過了統一的文化考試……得益於平時知識的積累。接下來是專業考試,共考了兩場。第一場,考基本功,靜物寫生……畫赤腳醫生的紅十字藥箱;第二場考創作……自由命題自由作畫。我的命題是“攻關”。畫了兩位青年女工,一站一坐,手端飯盒,一邊吃飯一邊指著鋪在桌上的圖紙,作研究討論狀。

等待訊息。心態平和。自己安慰自己:你是臨時抱佛腳,僅僅為了去體驗一下考場的氛圍。業餘學美術才一兩年,功夫不紮實。你又已經28歲,學藝術已是高齡,考不上可能性大。結果是我所填報的西南師範學院美術系未將我錄取。

讀書不成就結婚吧。1978年2月我結束了愛情長跑,結了婚。

直到1978年4月初,我的同學,當年插隊時宣言用收音機自學英語的琪突然出現。他參加了1977年冬季的高考,考的就是他自學的英語專業。他說,1977年錄取工作結束後年齡偏大的“老三屆”考生給*寫信,中央即下發了擴大招生檔案,主要從大齡和原來政審有問題的高分考生裡補招,他便是其中之一。他被西南師範學院外語系英語專業錄取。此番前來告別,“你一定要去考,你肯定考得上,爭取西師見”,他如是鼓勵我。

當我找到有限的複習資料時離高考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

這一次五金社竟有12名當年的知青報名,領導非常不滿:“不務正業,不抓革命促生產,不安心本職工作,大學都拿給你們幾爺子考起了?做夢!”並在大會上宣佈統統不準假。病假(哪怕有醫院開的證明)、事假、補假都不準。看你們去考!這種狹隘、愚頑、霸道的做法是那個時代的產物。哪能跟今天幸福的高考生相比呢?他們被家庭、社會高度重視著,呵著護著,連考試期間娛樂場所都要降低分貝。時代的變遷讓人感慨。

豈知這反而成了一種動力,促使我們更加發憤……就考給你看。結果成績公佈,龍泉驛區譁然,文理科狀元均出於此小小五金社,我也以368分的分數名列前茅。我們12名參考,6名被錄取。

喜悅、激動、興奮。眼看多年的夢想即將實現。

然而,命運卻又一次讓我面臨選擇。

當分數公佈知道自己勝券在握時,我已懷孕近三個月。詢問招辦得到的答覆是學生期間不能結婚、生子(此條例後來解禁),否則作退學處理。怎麼是這樣?要上學就不能要孩子。我多麼喜歡孩子。我多麼想要這個孩子。我的孩子,那麼理解、支援我。在繁忙的上班、複習、高考之際,沒用妊娠反應來干擾,甚至我從腳踏車上重重摔下也沒產生任何後果……不忍心將你扼殺啊。可是,人生漫漫長路上,那個與生命同在的夢想如此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