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透過歷史性的閱讀學會理智以及堅強。當他(或他們)肆無忌憚地剝你洋蔥,你可以視狀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的生命永遠不會被刮傷,因為在你眼中,他們何等的輕。
你又捲入辦公室的桃色醜聞,對方的妻子趁先生出差,氣勢洶洶殺進辦公室,不問青紅皂白,拿未婚的你當作嫌疑犯,在眾人面前高聲詈罵,用極盡*、露骨的髒話替你洗臉,要你“勒緊褲帶,有本事到外頭找男人,不要見了人家的丈夫就脫”!
親愛的你,我好想回到現場,像個姐姐一樣把你拉到我背後,用不太流利的詞兒替你擋住一個失去理智、幾近瘋狂的婦人!我不知道當時你的同事是否見義勇為,還是抱著不關己的態度紛紛走避?亦不知那個禍水男人有沒有秉持良知向你道歉,還是擺出無辜的臉繼續在你面前走動?道歉有什麼用呢?十九歲的你已牢記一切羞辱,看到人性裡醜陋的原形,你只會哭,鎖在房間裡哭!
真相出現,總是傷害鑄下時。如果我希望你原諒那對夫妻,是否苛刻呢?她暴露了極度自卑、無助的內在,只剩最後一著險棋,用潑辣的手勢持語鋒匕首,為自己的無理強詞奪理!她以為毀盡天下女人的容,她的丈夫便乖乖地回到身邊。而其實,最應該被庖丁解牛的,是她的丈夫及自己。親愛的,我們會發現,仍然有那麼多人在年齡、學識的虛相里,沿用原欲處理人生,在最容易納藏貪、瞠、痴的專案裡一一逼出原形,我同情他們更甚於憐憫你。
人的一生,就是善良與邪惡、美麗與醜陋、靈性與*不斷干戈的過程,我們的赤子之心必須透過地獄火煉、利鞭抽打、短刀剜骨而後丟棄於漫漫黑夜的草叢,連飢餓的野獸也聞不出腥味了,那才是美麗的心,尊貴的心。親愛的,當我們願意接受試煉,在行走的路途中,遇到善良的、美麗的人事,應合十稱讚,學習他們的堅強與慈愛;面對醜陋、邪惡的一笑置之,視為殷鑑,不要像他們一樣把心弄汙了。如果,你能引導自己歸皈於最初的肯定,你不會因邪惡而否定,你的生命將強壯如天地的骨骼,胸懷遼闊如海洋的藍色,你的眼光深邃如眾神的眸,你的心潔淨,好比一朵空谷百合。
親愛的,不知是誰要我告訴你這些,也許是你,或是十九歲時的我自己……我的話能一起裝入你的骨灰罈,安慰還在啜泣的你嗎?如果你聽得進去,請你張開小翅膀,選一個眾人皆睡的月夜,飛離哭泣的人間。
但願,你去的地方是個寵愛女兒的國度,青青草原與雪白的綿羊,因著女兒的敘述更翠綠、更碩壯。你可以快快樂樂地蹓躂那條營養不良的瘦影子,不高興的時候,把它掛在無人看管的大樹上。
一九九○年五月 《聯合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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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1)
炎夏臺北,眼前街道是一截髮炎的盲腸,陽光撒下一貨櫃,冷的小刀。
把現實的自己遺棄於大街,盤坐在高樓的玻璃窗前,帶著奢侈的悠哉,看那具瘦小的軀體像一條花俏的肉蛆在街頭蠕動,暫時跟她斷絕關係。落地帷幕是很牢靠的框,所有疾行車輛與蝗災人潮都因框的存在而獲得解讀。對街那裸瘦狠了的槭,擺著出土青銅的絕情臉色,無疑是這幅曖昧油彩的秘密支撐。當雙向的車輛切割市招顏色,畫面變得零碎、荒唐;四竄的行人忽聚忽散,留下一些顏色,帶走一些顏色。我總算因青槭的存在不至於墜入魔幻的框內。這樣的對看彷彿已經一千年了。
的確不願搭理那條茫然的小蛆在街上掩口躲避灰塵的事實。耽溺在這個被隔離的位置觀看塵埃,此刻清楚地知道自己活著;活在一個有時看得到春日之白鷺掠過綠潭的世界,然而大部分時候像現在,是一口沾了年代的大鼎,熬著肉骨頭,響起沉悶的沸泡。我讀到一股腥香,這幅幻畫是一頁多脂肪的食譜。我彷彿聽到白袍侍者正在長桌上擺設銀刀叉,金屬的碰觸聲使夏日有了主題。想必秘密的邀請卡都發了,盛夏筵席正等待華服賓客,也等著萃取他們的熱汗,調一桶鹹鹹的開胃酒。那麼,我沒有理由取締那隻捱餓的小蟲了,她盜用我的名字,擠入人堆,摟抱自己的肉骨頭渴望接近火,幻想鮮美的肉汁慢慢滲透舌根的滋味。她活著,跟眾人一起活著。
我不忍心苛責什麼,打算永遠不告訴她真相。漸漸興起同歡的興致觀賞畫中人物,我仍然坐著,被我拋棄的她正在百貨大樓門口按電話。夏季五折訊息的懸布刷下來,畫了個泳裝墨鏡打扮的油脂少女,正好遮去她的上半身,銜接那件過於老氣的裙子及雙腳,彷彿她也是打折貨,七折八扣拍賣著。她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很可笑的